最近,光荣的列奥纳多家族首席大管家埃里克森·福克斯爵士有些烦躁。
倒不是因为地位受到了威胁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事实上,大公仍然十分信任他。这次与矮人王国的交易如此重要,大公还是全权交给他来处理,不出所料的话这次又将在他的功绩上添上一笔。
沙漠狐狸担心的是随行游历的少爷,拥有第三顺位继承权的迪奥克斯阁下。他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十分熟悉,关系也不错。这次的随行还是他拍着胸脯担保,大公才同意的。
让埃里克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直接把迪奥克斯弄丢了,这让他焦急万状,还好他最后自己回来了。不过,老狐狸觉得,自从回来之后,少爷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少爷这几天脸色很不好,显得过于苍白,在看到他时也总是显露出一种稍显尴尬的神情。更可疑的是,这几天,迪奥克斯一反往常总是找一切机会想要出去闲逛、到处考察的习惯,一头扎进了帐篷不出来,连饭量都小了不少!
不对,绝对不对,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迪奥克斯。在他的印象里,迪奥克斯少爷可是从不挑食从不窝在马车里、对一切都保持着旺盛好奇心的好少年。
到底是什么促使少爷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埃里克森正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出于管家的责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少爷解决困难。他摸着自己上翘的胡须,这几天正在认真地思索。
茶饭不思、脸色苍白、稍显尴尬、闭门不出······难道?!
管家的头脑中灵光一闪,结合迪奥克斯刚刚成年的年龄,他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少爷也长大了啊,埃里克森的目光有些唏嘘。一转眼,迪奥克斯就已经从咿呀学语的小孩子长成了举行过成人仪式的大人了,他们这一辈人也在逐渐地步入中年。埃里克森想起了自己和克伦威尔大公的童年,想起了迪奥克斯小的时候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叫着“叔苏叔苏”,不胜感叹。
岁月是把骑士枪啊。
真是难为少爷了,这十几年来,他连一次舞会都没有参加过,一定很孤独。与他年龄相仿的贵族,不说孩子都有了,大部分也都订了婚,迪奥克斯少爷身为列奥纳多的孩子,却在这里花几个月的时间和商队一起出国,真是太悲伤了。一路走来,正是青春年纪,想来也是十分辛苦。形单影只的少年,只能自娱自乐,古老的剧作家们也写不出如此凄惨的悲剧啊!
这么说来的话,埃里克森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还未出发时,在一次闲谈里,克伦威尔大公曾随口问过他一句“埃里克,你家的女儿我记得是和迪奥克斯一样大吧?”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没有多说什么。当时老狐狸只觉得是大公随口问出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现在结合迪奥克斯的表现一想,这不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吗?
原来,大公早就已经洞察了少爷的异样,真是高瞻远瞩,雷厉风行啊。
不过······埃里克森的心稍微沉了一下。女儿是他珍爱的宝物,他绝对不会为了与迪奥克斯交好或是为了讨好大公,献上自己的女儿。
迪奥克斯的品格和举止都非常不错,地位也足够高贵,作为丈夫来说无可挑剔、可以说是满分的夫婿人选。他作为管家,能与大公联姻,那更是是幸运女神的青睐。但即便如此,女儿的事还是要由她自己来决定,埃里克森绝不会委屈她一分一毫。
作为管家,他没有资格对大公说“不”,但作为父亲,他可以为女儿放弃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而且,埃里克森相信,无论是克伦威尔大公还是迪奥克斯少爷,都绝不会强迫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即使他不是大公从小到大的伙伴也是一样。这也是他常常为了自己效忠于列奥纳多家族而感到骄傲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当埃里克森为了迪奥克斯的“成长”费尽心思在帐篷内胡乱踱着步子时,门外传来了迪奥克斯的声音,让老狐狸吓了一跳:
“早啊,埃里克森叔叔,我能进去吗?”
“请进,少爷。”埃里克森连忙打开帐门,迎接迪奥克斯。
“早,埃里克森叔叔。”迪奥克斯笑着与管家打招呼。
“早安,迪奥克斯少爷。这位是······”埃里克森连忙回礼,一抬头,看见了跟在迪奥克斯身后、带上了厚重头盔的骑士少女。
“这位是一名骑士,我就是为了他才来找埃里克森叔叔的。”迪奥克斯正在自然地为阿尔芙罗兰编纂着身份,“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在营地周围闲逛----请您不要责罚守夜的护卫,是我命令他让我出去的----偶然碰到了这位骑士。他是一名冒险者,我们聊得很不错,他的能力也很强,所以我就暂时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商队,可以吗,埃里克森叔叔?”
在听到迪奥克斯昨晚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时管家大惊,本来想立即叫来昨晚守夜的护卫大骂一通,在听到迪奥克斯的劝解后才慢慢消气。但他听了迪奥克斯与眼前这位骑士的相识过程,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才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迪奥克斯就不知道从哪里结识了两个陌生的家伙,自己这趟路线不知走了多少遍,从来也没有碰到一个加入者,总觉得有些可疑。
不过少爷是不会撒谎的,在小的时候,有一次因为练习魔法,他不小心烧掉了大公一幅千方百计才购得的名画,他不但没有撒谎推脱,反而勇敢地承认了错误,这件事在当时的诺德尔广为传播,成为佳话。迪奥克斯的品质,埃里克森认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而且,那个魔导士的年龄看着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一直把脸埋藏在兜帽下。但这名骑士,从步态上看,应该与少爷是同龄人,少爷已经长大了,在这个敏感的年龄,多结交一些同性的朋友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能让他分散一些精力,多出来走一走,而不是整天自己窝在帐篷里自己和自己玩耍。综合考虑一下之后,管家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于是他愉快地答应了迪奥克斯的要求。
“那么,少爷,这位骑士阁下的编制问题您有什么想法吗?”新招收的骑士,要么是编进家族卫队,要么就是单独安排给迪奥克斯个人。之前大公给他安排的私人护卫全都被他编入家族卫队一起了,埃里克森虽然想着可能这次也一样,但他还是征求了迪奥克斯的意见。
“这······”迪奥克斯稍微有些为难。出于尊重,他觉得不该与骑士少女太过于亲密,阿尔芙罗兰的性格严谨认真,如果靠得太近恐怕是会引起她的警觉与反感。可是,阿尔芙罗兰毕竟是女孩子,如果编入卫队与那些卫兵们同食同宿,也不太方便。
迪奥克斯回头看了一眼戴着厚重头盔的骑士,似乎透过头盔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应许。
“还是让这位骑士贴身护卫我吧。”他最终这样决定,这倒是让埃里克森有些吃惊。迪奥克斯想的是,他可以冥想恢复精神,并不是很需要睡眠,如果把床让给阿尔芙罗兰和莉莉丝,应该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尴尬。一个人的床睡两个人可能会有些挤,但迪奥克斯也没有办法再搞一张床来,总强过三个人紧贴在一起。
“谨遵您的意志,少爷。请您准备用餐,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继续上路了。”管家鞠了一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