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凝摸了摸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想起昨晚那温柔的触感,内心顿时轻松了不少,她从不是一个人。红凝想着,眼前却出现一白花花的大馒头。
她抬头一看,是她睁眼时看到的第一个宫女,这位宫女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的有些壮,面色却带着不健康的蜡黄色,让红凝觉得甚是眼熟。
“愣着干什么,吃呀!”宫女将馒头放在红凝的小手里,自己也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坐在她身边啃了起来:“我向掌事嬷嬷那给你告了一天假,这是给你留的早饭。”
红凝咬了一口,有些发硬,应该是隔了一天的剩馒头,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和丝丝甜味,红凝津津有味地吃着,奈何馒头太干,刚吞下去就噎在半路,红凝梗着脖子下意识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宫女见状连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给她,红凝赶紧接过,大口大口地将馒头冲了下去。
“瞧你,跟闹饥荒出来的一样!”宫女十分爽朗地拍了拍红凝的背,“要我说这宫里呀,那么多的山珍海味,从主子们嘴里吐出来的都比这馒头金贵,可是呀,都没有馒头好啊。”
红凝想起来了,点点头:“馒头好,吃几口就饱了。”
宫女哈哈大笑了起来,竟笑出了泪花,摸了摸红凝的脸颊,问:“你叫什么名字?”
抚摸脸颊的手里有着粗糙的茧子,但是却让红凝觉得十分踏实:“我叫红凝。”
宫女说:“我叫代千。”
一声春雷,劈走了寒冬,天气渐暖,乾东五所不少花都开了,唯独一朵没有迹象。想必是不会再绽放了吧。红凝想。
红凝擦着走廊的木头,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给扣干净了。听大太监说,无论是谁,殿下不养闲人,必须干活。
上官韵变了。虽然只是匆匆看过他一眼,她还是确定他变得比以前沉着淡漠了许多。新来的宫女们对红凝很好,因为她最年幼,大家都把她当妹妹宠爱,这是红凝以前没有感受过的。
“小宫女?”
红凝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华服,跟她一般高的男孩一脸兴致的看着她。
她放下抹布,行礼:“十四殿下安。”
“你可能帮我一个忙?我现在要读书,做不了。”
“殿下尽管吩咐。”
“听闻御花园最近出现了凤蝶,长姐很是喜爱,可否替我捉几只来?”
红凝面不改色的将第五只蝴蝶塞到十四阿哥给的笼子里,她不认得什么是凤蝶,便看到一只就去抓。
突然她看到草丛间有个黑黑的东西,慢慢的移动着。黑色的甲壳,黑白相间的触角,触角一动一动的,甚是可爱。
红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它。只听旁边一声叫,旁边按吩咐跟她一同抓蝴蝶的宫女惊恐的看着她。
“不可怕的,你看!”说着,满是泥巴的小手将它举了起来,宫女又是一声叫,吓的跑开了。
“大胆奴才,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哪般?”红凝脱口而出,才发现说错了话,连忙跪了下来,却不放开手上的小东西
“还不快把那天牛扔了!莫要吓到了公主!”
红凝抬头一看,正是长公主上官萱。她又看了看手上的小东西,原来是天牛?
“咳咳。”长公主脸蛋红红的,有些不自然的让手下都退下了。
“你手上的。。。”
“天牛?”
“咳,对,还不快将它扔了,多脏。”
“不脏,很漂亮!”
“真的?”上官萱的神色有些惊喜,但是很快恢复成了长公主该有的仪态。
红凝看着她,憋住心里的笑意。
“红凝,怎的抓个蝴蝶这么久,王公公找你去干活呢!”代千老远就嚷嚷了,红凝应了一声,回头一看,只有长公主离去的身影了。
“出去出去!!”宫女们将红凝赶了出去,个个都嫌弃她手上的天牛。
“不是姐姐讲,我们都是一群姑娘,这虫子,为免太可怕。”
红凝苦恼的蹲在树下,用手抚摸着它光滑的甲壳,叹了口气。
“天牛?你抓的?”
十四阿哥蹲在她面前拿过天牛把玩着。
“屋里的姐姐,不喜欢它,让我扔了。”
十四阿哥笑着看了她一眼:“那我帮你养吧。当做替我抓蝴蝶的报答。”虽然没有一只是凤蝶。
“长公主当真喜欢蝴蝶吗?”红凝问道。
十四阿哥笑的意味深长:“那是自然。每年这个时候,宫里的蝴蝶大多可都是进了她宫中。”
正疑惑着,一个小太监过来行了礼,顺带扯了扯红凝的衣袖,示意她离开。
红凝出了乾东五所,迎面便撞上了上官韵。
“走路也没个小心。”
红凝抬起头,上官韵又长高了,又成熟了。
“你是来找我玩的吗?”红凝歪着头,有些期盼的问道。
上官韵拿着书册,面无表情的看着红凝。
“你的活干完了?”
“干完了。”
“那去找别的活干。”说完便绕开红凝进去了。
是错觉吗,他变的跟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好像。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冷漠。
“咦,是你。”
红凝回过神来,不知长公主何时站在她的面前。
上官萱嫣然一笑,说:“既然碰到了,就随我去找一下十四弟吧。”
“是。”
昏暗的屋子里,天牛就被放在正中的桌子上,和红凝抓的蝴蝶放在一起。
天牛黑色光亮的甲壳上粘了五颜六色的花粉,脆弱的翅膀四分五裂。
“好好吃,好好吃。”
五只蝴蝶仅剩的一只最小的飞在笼子的最高处,奈何笼子太密,它根本飞不出去。
“好好吃,好好吃。”
红凝全身紧绷着,她仿佛听到了天牛咀嚼翅膀的声音
咯吱,咯吱。
“好好吃。”
“真是漂亮的天牛,对吗,红凝。”十四岁的长公主上官萱笑着说道。
长公主喜欢天牛,大家都不知道。长公主喜欢收集蝴蝶,大家都知道。
长公主收集蝴蝶是在收集天牛的食物,大家不知道。
弱肉强食,没什么不对。只是往后,红凝再也没碰过那些小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