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曦跟着皓皑，脚一深，脚一浅的走着。
也记不清是走了多久。
皓皑提着刚刚破桌上的那盏油灯，一摇一晃地走在前面，皓皑道：“我说姑娘，你不用贴我那么近。。。。。。”
姬曦这才发现自己紧贴着他，笑道：“这里太黑了，我看不见。”
皓皑笑了，转头说道：“那你是不是害怕了？”
“哪有？”姬曦笑着说。
忽然黑暗一双红色的眼睛一闪而过，他不自觉地就缩了缩头，皓皑提了个灯照他，只见他鼻子眼睛都花了，花了一团的红。
皓皑惊道：“我的乖乖！可了不得了！”
姬曦被他说得心里一渗，忙结巴道：“怎。。。。。。怎么了？”
皓皑道：“你都出血了。。。。。。”
姬曦便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巴掌下来全是红，他凭着那微弱的灯光，看着自己的手正不止的颤抖，“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皓皑皱了眉，“找个郎中看看不就行了？”
姬曦埋下头，皓皑半弯腰看他，问道：“你还好吗？”
姬曦抬起头，嘴角扯出个笑来，“既然我要死了，就得走的快一点！”
他说着便径直走在皓皑前面，皓皑见状拦住他，“别走了，我让那女人回来救你。”
姬曦道：“那女人？”
“对啊，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皓皑答道。
姬曦闻言沉下头。
皓皑道：“又怎么了？”
“我想回到那条街上去。”姬曦缓缓道。
“那个小姑娘，对你很重要吗？”
姬曦点点头，“她本就受了伤，她掉下去的时候胸口都染了红，一定很疼！可她从没对我说过。”
姬曦低着头又道：“她为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兑现她的诺言，而一路上护我周全，可恶！”他一拳打在墙上。
“应该是我护她的。。。。。。”姬曦喃喃道。
皓皑见他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道：“这。。。。。。什么跟什么啊？”
姬曦回过头来，眼里噙着泪水，问他：“你也觉得我爱哭吗？”
皓皑闻言，又提灯照了一眼他，果真是哭了，至于爱不爱哭，什么意思？
皓皑只笑道：“这眼泪啊，就和我们那儿的‘圣水’是一样的。”
“圣水？”
“是啊。”皓皑答道。
姬曦忽然想起皓皑来自西海，那个快干了海。
他又听得他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呢，母亲就死了。她离开家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要为我们找吃的。”
“我呢！就信了她的鬼话。”皓皑说着便笑了。
“她自离开家后，便也没回来。但是我闻的到她的气味儿，非常微弱的气味，我每天都饿着肚子坐在家门口一顿乱喊，希望能把她喊回来，可是喊来的，却是獠吻。”
皓皑说着眸子便全是冷意，“他们衔着我母亲的尸体，就为了遮挡自己身上的怪味儿，哈哈——”
皓皑说着又笑了，“可是他们失算了。”
“失算什么了？”姬曦忙问道。
皓皑收起笑容，“因为我们红心白狼已经死的就剩我们姐弟三人了。”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姬曦又问道。
皓皑道：“拼出来的，如果不拼，就只有等死。”
姬曦沉下头来，皓皑笑道：“所以，你还要去吗？”
姬曦点点头，说道：“我必须回去。”
“比你的命还重要？”皓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但我绝不能以一己之私枉顾他人性命。”姬曦道。
皓皑笑了，“命都没了，还能讲出什么大道理？”
他说着便一把钳住他往回走，姬曦挣脱不掉，便急道：“我不能丢下她！”
皓皑闻言一时间愣住了，转头看向姬曦，“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能丢下她。”
姬曦重复了一遍。
皓皑将他按在一旁的墙上，问道：“为什么，你也这样？”
姬曦看着他蓝色的眸子里泛了一丝红，似乎有些怒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曦道。
皓皑沉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笑道：“曾经他也这样。。。。。。”
“他？”
皓皑点点头，“嗯，我哥，皓皤。”
他又道：“我本让他同我一起去东海的，可他不愿，非要去找一个女人。”
姬曦闻言，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又听得他道：“那时候我姐弟三人从死亡堆里爬出来，他带着我去了一个村庄，在那里得了那女孩子一口水喝，他便此生都不能忘了，还说要娶她，用人类的方式！”
姬曦道：“用人类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吗？”
皓皑怒道：“我们不是人！”
“从我母亲被人类赶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人了！”
“你母亲是人类？”姬曦惊道。
皓皑道：“母亲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因年幼时犯了错，她竟变身成了狼，村子里的人便把她赶了出去，却机缘巧合被我父亲救了，她说，她从不怨恨人类，甚至还教我们说话。”
姬曦道：“你父亲——”
“他早就死了。”皓皑淡淡道。
“狩猎死的，他死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是母亲衔着他的尸体回来的，母亲说，我们红心白狼，就只剩下我们了。”
皓皑说着忽然笑了，“后来我才知道，红心白狼死的时候，天才会下大雨，我们才能在西海苟活下去，可那场雨之后，又会是连绵不绝的干旱。”
“是天要亡我们，不是獠吻。”皓皑淡淡道。
“所以，你才想去东海看荷花？”姬曦问道。
皓皑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想让他和我一起走，东海多好！”
“那你姐姐呢？”姬曦又问道。
皓皑道：“我从死亡堆里爬出来就没见过她了，但她一定还活着，因为我们没见到雨。”
皓皑忽然看向姬曦，“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我才能见到她。”
姬曦笑道：“那你一定没有告别。”
“告别？”
“有的时候啊，有些告别即是永别。”姬曦一字一句道。
“我要回去找她，即便我要死了，我也不想死的悄无声息，因为我知道没有告别的离开，是有多痛苦。”
姬曦苦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