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跪了下去,光为他的官服镀了一成银色的光。月亮的颜色。
时间很奇怪,以前你见了都不敢喘气的人突然就跪在了你面前,一如你当初跪在他面前那样,瑶也笑了,却也不知为何发笑。
“那叶大人可要记好了,生生世世。”
叶启明的头低的很低,他的视线里只能看着自己白底的黑靴,“下官谨记于心。”
他抬起头,望着姜迟手中的那把寒剑,眼里露出与之相同的寒光,话里包含着无尽的深意。
“兰陵太暗了,本宫怕黑,叶大人可有什么好的方法让兰陵更亮一些?”她语气里平和就像是与友人交谈,丝毫也没有方才的不快。
叶启明心中不屑,像她这滥杀无辜的人说怕黑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臣家中有一颗稀世的夜明珠,长亮十里,犹如皓月当空。”
那颗夜明珠在她十岁那年见过,叶启明宝贝的不行,谁都不让碰,府里就叶倚月动过。那年叶倚月挤了她一下碰掉了那珠子,很拙劣的栽赃,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可那天她还是被罚了。
掌嘴五十,嘴巴肿的几天不能吃饭,阿娘见了心疼的直掉眼泪。
长亮十里,犹如皓月当空。
“一颗不够,一百颗上好的夜明珠,给叶大人一个月的时间。”她笑道,她就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什么为难人的话都能说的漫不经心,不给人拒绝。
“一百颗?一个月?”叶启明震惊道,夜明珠可不是石头,那能这么容易随随便便的就是十个八个?况且是一百个。王宫所有的也不过五六十颗,照亮王上和娘娘的住所所用,其它的地方也不过用普通的蜡烛来照明。
“嗯。”她扶腮,笑着望着他。
叶启明想说什么,愣在原地里活像个被为难的孩子。
“做不到?”
“下官可以试试,只是这一百颗实在是太难找了,况且不说这价格上叶府财力会有所匮乏,这南都有没有这么多的夜明珠都不好说。”
“南国没有楚国找,楚国没有姜国找,姜国没有就寻遍六国,不过百颗夜明珠,天下之大总能寻齐的。”
叶启明嘴角抽搐,脸已经黑到了极致。
“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呀,一个月那么长呢。叶大人动作可要快一些,不然本宫会怕的睡不着觉的。”她故作娇瞋道。
叶启明握紧了拳头,他发誓,打大出生以来就没有被这样为难欺辱过。
“好,下官先行告退。”他作揖道。
“嗯。”
瑶也闭上了眼睛,面露一丝疲色。
叶启明路过白华琼身旁,扶持了一下却被白华琼狠狠的甩开了。
“你们这些人都太没有骨气,等我日后奏鸣王上再好好整治你们。”
叶启明皱眉,也没有再说什么劝解的话,拂袖匆匆离去。
“太妃带了多少人?”她懒懒发问。
白华琼冷哼一声,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主子,就这几个婢女。”顺着姜迟的话望去,在那座位旁还真就站着瑟瑟发抖的六个婢女。
白华琼此刻的肠子都悔青了,她往日带的是护卫,可今日就偏偏带了几个长相不错却没有半点用的丫鬟。
“你们。”
瑶也话音还未落几个婢女统统跪了下去。
“不要,不要杀我们。”
瑶也噗嗤的笑了一声,“太妃是个有骨气的人,可这丫鬟倒真是叫人意外。”
白华琼不悦的白了那几人,“一群没长骨气的奴才,活着有什么用。”
婢女低头不敢去看白华琼。
“太妃,你的这群婢子可是真有大用。”
明目微瞥,带着饶有深意的笑容。
“你这妖女,到底想做什么?”
瑶也轻笑,“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
白华琼不屑的看着她,可下一刻那不屑的神情开始凝固,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在那无意的眼神中她能感受到来自于深处的恨意,变换着形状,张牙舞爪。
“我们有没有见过?”
话出口白华琼就后悔了,她冷哼一声,“你这样的妖女我怎么可能见过?”
瑶也眯着眼,手指尖在玉案上有节奏的敲打,完全探不出喜怒来。
叶家四小姐?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将我的与儿耍的团团转,你就跟你娘那个妓女一样上不得台面。
庶女
妖女
妓女
红唇微扬,“太妃很喜欢给人的身份下定论。”
白华琼不知她这话的意思,只冷眼看着她,面带寒光。
“太妃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呢?”瑶也拿着手旁边的酒壶和玉盏,细细摩索着。
白华琼没有回答,看着那从殿上走下的女人向着她走来。
大红的衣裳是流动的血,异样的香气是醉人的毒。
她那样随意的坐在了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随意的将那酒杯放下,倒出清酒,挑眉做了个请的表情。
白华琼看了看那清澈的酒,没有动,她没忘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瑶也摇头轻笑,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她这样的动作好似在示意这酒的安全一样,白华琼觉得是自己过于胆怯,赌气似的将那酒也饮了下去。
清酒入喉,绕是酒量不错的她也被辣到,这样高浓度的酒南国人是不喜欢的,而且也酿不出来这样烈的酒来。
“不是什么好酒,太妃见谅。”
她慵懒的又斟满了一杯,白华琼有些惊叹这女子的酒量,从见面到现在她的酒可都没停过,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可没耐心和时间陪你喝酒。”
瑶也没说话,将酒在口中停留,酒的醇香在口舌中四溢,清香扑鼻。
“太妃,别那么大的气,你好好想想其实我们没必要成为敌人的。”
白华琼细想,从她进殿到现在众人与关系的恶化到现在她都不是主动者。
又不是。
她好似就在等他们的不满与敌意似的。
“太妃说说,在你心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华琼低头,又是一声冷笑。
“我自出身南国第一世家,父亲是一代战神,母亲也封为一品夫人,我十二岁便被封为南国第一才女,十三岁嫁人这南国唯一异姓王府,我是什么人,这都不够清楚吗?”
瑶也眨眼低头,似很认可她的话。
“太妃的身上可还真是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