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沟子村的夜晚漆黑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汽车的喇叭声、还有喝醉酒的人、口无遮拦、在村子里“霉力冻人”的歌声回荡着……“明天我将成为别人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想你……
虽然这不成调的歌声不堪入耳,可是这穿透力极强,同样传到躺在冰凉棒硬的土炕上的王实和董春芳的耳朵里。王实侧身脸朝西,可背没有和董春芳脸朝东的背贴在一起,俩人中间留出不大不小的距离,也可以说成是俩人感情的鸿沟。
王实的心里好比绿豆蝇受孕,一肚子“蛆”。眼前出现着自己至从结婚到现在,只是拎着包、从农村来到城市,拼死拼活的在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工作,想到这鼻子一酸,我容易吗?她可好!还要红杏出墙,“又要成为别人的新娘”。犹如一把无情的匕首,直戳我的心呀!你那当初;“非我不嫁”的誓言哪里去了?你那心,被那呆鸟吃了吗?还是厂里的老师傅说的对;女人有钱有权,就学坏了,嗓子开始又些哽咽了……
王实顺手摸着脸上还隐隐作痛的面颊,想到“她”太狠了,这让我明天到厂里怎么见人,怎么去说,怎么去解释啊!平时不愿流泪的汉子,被自己最亲近的爱人伤害了、那种委屈、痛心和无奈、如苦水溪一样滚滚流下两行热泪。这时的王实也是浮想联翩,有些人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逐渐心怀异志,终于祸起萧墙,闹得家庭分崩离析,太可怕了。还是老乡说得对;把老婆孩子放到农村家里,才放心……
董春芳也是夜潇潇,两眼茫茫、相顾无言、思念以往、泪已千行,再望着眼前这黑乎乎的家,一肚子苦水和谁说去。我董春芳嫁到你们王家,每天累得腰疼脑袋痛的伺奉你们王家、老的老、小的小、遇到难处的时候,缺东少西的我跟谁说去,我又能找谁呀!这时外屋小热炕传来阳阳奶奶的呼噜声……
董春芳没有一点睡意,想一想心里也是一阵阵心酸,屋里黑得死一样寂静,想到这,只是恨自己倒霉嫁错了郎!眼前窗外那银灰色的月光透着窗帘的缝隙,像一支判笔照在王实身上,猛然想起“你”就没有错吗?
董春芳在自己被窝里也没有耽搁那大眼睛往上瞥一眼王实,“他”还委屈了,像一头死猪不知声。我知道你王实还不服气,你好在有你妈在你身边、有亲有热的疼着你,我有委屈跟谁说去、那都是被你逼得、我弟弟才打你俩下、是让你瞧好了,我娘家也有人在,看你还敢欺负我!
董春芳越想心里越憋屈,老人有句话;女人一生怕嫁错郎,“嗨!”倒霉的总是我们女人,想着想着用已经没有那纤细的手摸着自己又有身孕的腹部,我为你们老王家生儿育女,“他”没说过我一句好话?就像我怎么都应该伺侯“他”,这个王八蛋、还敢动手打我,不想过,说个痛快话,老娘又不是没人要的主。
董春芳感觉屋內有股冷空气袭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老天爷,认为我太寡廉鲜耻自私了吧,下意识地往上拉一拉被子,渐渐进入梦香……
犹如梦幻般的一场细雨刚刚下过,到处还弥漫着朦朦胧胧的是雾非雾,可空气是那么的清新。董春芳稍饰淡妆,背着肩包走出家门,习惯地抬头望着已经渐渐晴朗的天空,嫩绿的柳枝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随微风摇曳下,董春芳步履轻盈款款地走在上课的路上。走着走着觉得路上有不少靓男美女有意无意地望着自己,我董春芳没有什么特殊呀,没有项链没有耳环,都是阳阳的爸爸没有钱给我买呗。
董春芳只穿着乳白色宽吊带超短及膝裙,脚下粉色半高跟瓢鞋。再加上雪肤花貌,冰肌玉骨,宛如春水中亭亭玉立的莲花,“濯清莲而不妖”,清高而美丽。
董春芳在离文化馆很远就望见常晴站在门口,好相似向这边张望着。
“您来了。”常晴说,“今天真漂亮。”
“谢谢常老师。”董春芳回答。
俩人亲如恋人一样,一边说着热情问候的话语,一边手挽着手向文化馆里走去。
“今天,我想请您到我家去一趟。”
“啊——”
“您不要误会。”常晴说,“我妈妈,想见见您。”
“哪……”
“不要紧张吗?”
董春芳也觉得事儿来的突然,一时间不知所措,可又一想,只是见一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见一面吗?你王实不是跟我堵气吗?别以为天下就有你一个男人!
“好吧——”董春芳说。
董春芳上完财会课,坐在常晴开着珊瑚蓝色的捷达王2005、行驶过傍江街,直奔东陵公园对面的“瑞士花园”别墅小区而去。园区里街路上绿树枝叶随风摇摆着,相似欢迎一对新人的到来,空中的鸟儿为新人祝福而欢快地飞过。董春芳正处在既喜庆又懵懵懂懂的状态中,轿车里还在配合播放着“……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的躁动音乐,最后轿车停在有宽大落地窗面前。常晴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妈——,我请的客人来了。
常晴通完电话,又将车开到别墅后面楼下小车库。
“到了。”常晴说,“这是我家车库。”
轿车一进车库,董春芳已经发蒙了、就是一间简单的小车库里,收拾得也比我家不知好上多少倍。
“别愣着了。”常晴说,“下来吧。”
俩人都从轿车里出来,常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引着董春芳向旁门方走去,常晴右手推开深褐色角门。
“您请。”
董春芳跟着常晴来到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
“哇噻!”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声尖叫。
“妈啊!客人来了。”
须臾间,随即楼上飘出淡淡的茉莉花儿香,犹如“三经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一位面容如同四十左右岁的高挑女人款款人走下扶梯,一头油黑油亮的卷发、白皙的面容配上翠绿色复古、老上海短袖旗袍、手扶着木质扶梯、扭捏矫揉造作、相似那样的盖世红颜,雍容而华贵。但一见到董春芳,先是吃惊,后是愣住了,脱口而出:
“啊,倩倩——”
常晴反应也是一愣,知道妈妈是把董春芳当做钱倩倩了。转过身来看看董春芳,好相似没有什么反应。
董春芳也是对着常晴妈妈说;什么倩倩,一点也“不感冒”。还只是愣愣地看着常晴的妈妈如此面嫩而漂亮了,微微抿着嘴,用微弱喃喃的声音:
“这么年轻……”
这时的常晴的妈妈完全把董春芳当做了钱倩倩了,心里还掀起了、以往对不住儿子与钱倩倩的婚事,心里无时无刻的不在內疚。可脑子飞快的旋转,细琢磨着钱倩倩回国了,就来找我儿子心中高兴,儿子的婚事总算是有指望了,便习惯性的油滑腔调对董春芳说:
“哎吆——,时候回来的。”
常晴也顾不得怎么来掩饰眼前这一切了,上前主动搀扶着妈妈说:
“妈——”常晴说,“她是,我的学生。”
“大姨,您好。”董春芳说,“给您添麻烦了。”
常晴的妈妈这时才从那不该穿越中回到现实,一双睿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的“学生”。
常晴妈妈还是满脸狐疑,明明是钱倩倩,怎么又变成“学生”了呢?婀娜旗袍着身,笑颜如花绽。并收回疑惑的目光,笑眯眯对着董春芳说:
“太像了,太像了。”
常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还笑容可掬地不住的点头,弄得董春芳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什么太像了,太像了。”董春芳一见陌生人,羞羞答答、怯怯生生的样子,更是让常晴和妈妈喜欢的不得了。董春芳也不知找什么合适的语言来回敬常晴妈妈说:
“实际,我早就应该来看看您老人家。”
“晴儿爸爸——”
常晴一见这阵式怕把董春芳吓着了,忙接过话茬说:
“妈——”
“姑娘年芳几何,如何称呼。”
董春芳还惊魂未定,又被追问一句,眼睛里只掠视一下大厅,太大了,能毁成我们家两个大,并仓促地说:
“大姨,我都二十四了,我叫董春芳。”
“啊。”
常晴的妈妈这时才如梦方醒,看着董春芳的身材外貌酷似儿子的初恋情人钱倩倩。往事如烟,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再坚持顽固的家规了,也要与时俱进,只要儿子同意,妈妈爸爸就同意,何况还急得要抱孙子。
常晴怕妈妈再一直问小家碧玉的董春芳,惹弄出什么尴尬的事来。便领着董春芳楼上楼下挨着房间转悠,让董春芳大开眼界,这里有这么好的房子。董春芳听自己娘家妈说过;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有人生而高贵丰衣足食,有人生而平平清贫一生,再有人生而困窘缺衣少食。还听说有一句魔咒;“富不过三代。”告诫人们要勤劳努力,读书长知识能改变命运。可像王实这样的人,只能靠双手坚持勤奋来改变命运,该有多难。
董春芳跟随着常晴进到房间,这是一间十七八米的书房,四周是从下到上的书架,让董春芳眼花缭乱,吃惊不少:
“哇!这些书,什么时间能读完哪?”
“您请坐吧。”
董春芳望着屋內有两把棕色江南藤椅,电脑桌摆在一边,一眼看墙壁上架格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照片。
“哇噻!”我当姑娘时的照片怎么摆在这里啊,那“佐丹奴”白色背心,那满脸微笑可爱的样子。
“常老师,我的照片,怎么在这。”
“是啊——”常晴说,“我喜欢呀。”
董春芳愣愣地看着常晴,难道您这样痴迷地爱着一位乡下孩子的妈妈吗?下意思的摸一摸自己肚子,还感觉得肚里的小生命在动。
“春芳,这照片上的人,是我大学的同学。”
“啊,这个世上,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她叫钱倩倩。”
“那老师,您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一言难尽。”
董春芳眼睛还望里面的门,常晴心领神会推开门。
“您,请进。”
这是一间二十来米的房间,有一张铺着天蓝色百合花的双人床,显眼的墙壁上饰物小格架上有一个RB彩陶童偶,后面还有那个叫什么,钱倩倩的彩色照片。
董春芳这回似乎全明白了,原来常晴老师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酷似他的前女友;什么钱倩倩,我是人家的一个备胎呀!
董春芳想到这,立刻觉得卧室屋顶吊着郁金香式的吊灯在旋转,又感觉一个女人冒冒失失闯入男人房间,已经是大忌了,想到这立刻转身出来。
“我该回去了。”
董春芳说完,走到扶梯往楼下一看。常晴的爸爸悠闲地看着电视新闻。常晴的妈妈正在用手机通话:
“哎呀,三妹呀,好了,好了,先不说了。”
常晴的妈妈眉开眼笑地站起身来,为了自己的儿子尽快讨着媳妇,更是对着董春芳大献着殷勤地说:
“孩子,快到这边来坐。”
董春芳可能由于紧张,这时肚里的孩子又动一下,一个不留神,一个趔趄。
“哎呀……
董春芳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实站在屋地上听着董春芳“哎吆”一声,也没搭理,转身到外屋去了。董春芳望着眼前这一切还是四壁杂乱不堪的老样子,什么大房子、水晶吊灯、大彩电、更不用说还有二楼了,原来那是一场梦,美梦能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