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一年正月十五的夜晚,李老夫人失去了宁安公主赏赐给她的寿辰礼物,仆人们来报告消息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等到众人簇拥着她来到长子的房间,看到乘放礼物的那只精美木匣昏死在床上,血色全无,她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的长房长孙已经丧命于亲生父亲之手。
老人家一时间禁不住如此惨痛的打击,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冯妈妈一碗热姜汤把她灌醒,老太太爬将起来,一边哀嚎一边捶打着失了魂魄一般呆滞木讷的儿子,幸亏松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老夫人身边的仆妇,仆妇们把事情经过告诉冯妈妈,冯妈妈又告诉老太太,李母方才得知罪魁祸首原来是大儿子一直尽力防范着的兄弟---李重郡。
李母擦干眼泪,整理衣冠,让人把走失了魂魄的大儿子拖拽到书房里去面壁,由人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命家丁们将丢了一半头发的李重郡拖拽来,二话不说,摁在板凳上狠狠地打了二十大板,把个细皮嫩肉的李老二打得只有出去的气,没有进去的气,打完大板方才哭骂道:不肖子孙呐,你哥哥一直说你是个花花太岁,但凡平头正脸的丫头媳妇你都不放过,我还骂他祸祸亲兄弟的名声,李重郡啊李重郡,你怎么就这么不顾礼仪廉耻,伦理纲常,连自己哥哥的女人你都想调戏呢。
李重郡被打得皮开肉裂,死去活来,已经没有力气为自己辩解了,还是他那帮妻妾们跪在地上,哭着向老夫人求饶。
苏紫英哭着说道:母亲,是儿媳妇不对,二爷说他身体不适,我还兀自带着姐妹们出去玩,结果没能看住二爷,让他惹出如此大祸来。也请母亲责罚儿媳。
我儿,这不怪你,他原本就是装病,赖在家里等着干坏事,我只恨那个柳青,倘若她不把万姑娘身边的丫头都带走,老二这个不肖子也不会有机会下手,柳姨娘何在?
柳青一直在外边候着,不敢进屋,听到老夫人喊他,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跪在老夫人面前,请老夫人责罚她请客吃酒的罪过。
李母冷笑道:小贱人,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常干的那些好事,只要男人喜欢,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嫌脏不嫌臭地往你屋里拉,以图自己男人高兴,你请客吃酒我不约束你,但是你把长房里的所有小丫头都灌醉是何居心?来人,把这个贱人拖出去,着牙婆卖了去。
柳青哭喊着求李老夫人饶恕她,李老夫人不理她,她又抱着苏紫英的腿求大夫人帮她求情,苏紫英和其他的姬妾们巴不得这个常走歪门邪道来邀宠的女人赶紧消失,没有人站住出帮她说话,任由她被仆妇们拉出去变卖。
李老夫人又下令,柳青院里的丫头全都罚去半年的薪水,长房院里的丫头罚去三个月薪水,若有不服责罚者,只管离开李府,另谋高就,李家绝对不会留人。
处置完所有涉事人等,天已将近子夜时分,李母不胜疲倦,苏紫英先让自己院里的人把李重郡背回去,又和冯妈妈一道伺候着李母睡下,方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李母醒来洗漱完毕,紫英便过来要陪同婆婆去公主府请罪。李母让人把一夜未眠,正在书房里给公主写致歉信的李铭硕叫来,一同前往公主府。
李老夫人深知自己府里有一些仆人是被公主乳母崔妈妈收买过的,但凡有人在李母和驸马爷面前指点公主府这边的不是,过不几天这些事情就会传到崔妈妈耳朵里,崔妈妈便会向李老夫人发难。公主赏赐的寿辰礼物是如何毁于一旦的,李老夫人丝毫不敢隐瞒,况且李铭硕的检讨书写了一小半,全不全的也都拿来呈报宁安公主看,李铭硕的意思是:我是有意要写完全部检讨的,都怨老母亲催得紧,走得慌,能写多少公主就看多少吧。
宁安公主听到孩子没了,先是震惊,继之以气愤,悲痛,她本来是一个很沉稳娴雅的皇女,此时听闻了噩耗,激动得手指颤抖起来,手中的茶杯摇摇晃晃,撒出一些茶水来,玉儿赶紧把茶杯从公主手里接过来,放在炕桌上。
崔妈妈见公主情绪一时难以平复,遂代公主发言:老夫人,自从万姑娘怀上驸马爷的孩子,我们公主可是日日夜夜期盼孩子到来,好给公主一个做嫡母的身份,别的东西不消说,单单是孩子的衣服,公主就已经亲手缝制了好几身了,公主为了你们李家长房长孙的到来,那可是费尽了心思,你们怎么就看护如此不利,八字都有了一撇了还硬生生地让你们给抹掉了。
李母领着长子和二儿媳在地上跪着,不敢起来,还是李铭硕辩解道:启禀公主,这些祸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公主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便是,不必追究他们,大家都是积极配合公主以期早日完成公主的心愿,是我年少鲁莽,遇事不沉着冷静,以至于犯了天大的错误,求公主治我的罪。
宁安公主情绪略微平复,她让地上的三个人先起来,命小宫女给李母搬来一个凳子,赏她坐下,李铭硕、苏紫英在李母身后站着,公主缓缓地对李老夫人说:母亲放心,我相信母亲是尽心尽力的,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这件事情出乎了母亲意料罢了,其实照顾万姑娘本来应该是我这个正室夫人的责任,只是我怕我府里头的宫规严苛,拘谨了她,所以把责任推到了母亲那里,母亲原本也是在替我受累。
崔妈妈,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