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医馆坐落在麒麟大街的结尾,毗邻朱雀大街的拐角处。是整个西京最为热闹的一条街。
商户林立,人潮如织,来来往往的竟是各色各式的人。有身份尊贵、奢华的京城贵族,也有贫穷、寒酸的平头百姓,甚至更有光芒万丈的皇家男女。这便是东梁的京都,最繁华的地方。
可是当玄王府的华盖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时,百姓们还是争相眺望,想要一睹京城最尊贵,最俊美,最让人趋之若鹜的玄王殿下的尊荣。
今天的慕君玄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蟒纹长袍,一条黑色腰带上挂着一块纯白的暖玉,墨发用金冠束起。本就俊美的模样,在秋末的日光下显得神采奕奕。可是此时他俊美的脸上却挂着阴险的笑意。
玄王一出现,所有的大夫和病人都停下了本来的动作。毕竟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京城德高望重的皇子,这个热闹怎么也得看啊。那么病晚那么一两个时辰应该无大碍吧。
李大夫很不喜欢和达官贵人打交道,可无奈自己又是这医馆里的当家,这种时候他不出来迎接、客套两句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见过玄王殿下。不知殿下前来,实在有失远迎。”李大夫虽然客套的说着恭维的话,不过面上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不过王爷影响了医馆里的病人,若是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这个……”
慕君玄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着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这悬壶医馆不同于其他大夫他早就知道,可是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连自己这个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你的意思是……这是本王的错喽?”
可不是你的错吗?延误病情,随时可能出人命的,对此你这个皇子毫无悔过之心,这还不是你的错吗?
不过这话李大夫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虽然他不清楚阁主和芙蕖姑娘的计谋,但是就算是为了悬壶医馆,他也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自掘坟墓的话。
“小的不敢,王爷误会了。小的只是为病人担忧罢了。”不过李大夫故意拖长的声调,还是显出极度的不耐烦和不削。
“若是为病人担忧,就快些叫鬼医出来见本王。若能说明这是误会,悬壶医馆日后便能照常看诊,可是一旦说不明白,你的这些大夫和病人恐怕就只能另谋出路了。”
李大夫低着头,在心里将自家阁主咒骂了万千遍,明明自己可以出来接客的,非要自己来走个过场。
不过既然玄王要见的是悬壶医馆的当家,那么自己正应该就坡下驴,赶紧逃开比较好。
“既然如此,请王爷移步偏厅吧!”李大夫摊开手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自己则走在了一旁带路。
慕君玄随着李大夫走过大厅的侧廊,直通偏厅。这里陈设简单,仅仅一个木榻,一张小几,几块软垫。小几上放着一套茶具,一旁的火炉上,煨着一壶正在沸着的热水。
这里原本是用来宴客的小厅,可是现在看起来,这里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看来悬壶医馆的客人并不多。或是说鬼医想要宴请的客人并不多。
“还请王爷在此稍后,小的这就去请主人过来。”李大夫说完话,便如同脚下抹油,赶紧溜之大吉。
仅仅片刻,一阵淡淡的幽香伴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而入。
“芙蕖见过玄王殿下!”努力稳住了心神,芙蕖才俯身行礼。尽力保持一个陌生人的神色。
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再见到慕君玄的那一刻,芙蕖还是觉得心跳停滞了半秒。就在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血液上涌。五年间的往事有一起涌上了眼前,实在心虚难平。
年少的打闹,青春的赐婚,朝堂上的出卖,沙场的狠下杀手,一切的一切都告诉芙蕖自己还活着,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活着。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俊美得如同神邸的男人,就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慕君玄转过身,看着背光而来的女子,身后的光线模糊了她的相貌,可是消瘦的身影,还是让慕君玄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惊。
“你就是鬼医?”
慕君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在他的想象中,学医的女人应该都是相貌普通的小家女子。而一个混迹于江湖的女侠客,更应该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
可是面前的女子却半点没有这样的特征,消瘦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加上病态的神色,让他无法将这样的人和一个杀人如麻的鬼医联系在一起。
“不像吗?”
“的确不像,你和本王想象中的相差很多。”
芙蕖淡淡一笑:“不知道王爷心中的鬼医应该是何模样?粗狂、冷酷、杀人如麻?”
慕君玄微微一怔,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女人居然会看透自己心中所想。甚至比一个和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还要了解自己。
“看来芙蕖是猜对了?”芙蕖走到小几旁,提了沸水泡茶。
慕君玄也坐到小几旁,看着芙蕖纤纤玉指上下翻飞,竟然有些挪不开眼睛:“芙蕖?你的名字?似乎不是真名吧。”
“王爷请用茶。”芙蕖将沏好的茶水递到慕君玄面前:“行走江湖有个称呼便好,真名早就忘了。”
“芙蕖,芙蕖……”慕君玄一边细细打量着芙蕖,一边仿若自言自语道:“绿萍池沼垂杨里,初见芙蕖第一花。本王还想着一个擅玩手段的江湖人,定是阴诡丑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鬼医竟是如此的秀丽佳人啊。看来本王今日来对了。”
“王爷谬赞了。”芙蕖努力压下心头的恶心。被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男人夸赞,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极度厌恶的感觉:“王爷见过的佳人数不胜数,芙蕖实在算不得精致吧!”
慕君玄看着芙蕖的眼光突然黯然了许多,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这不是谬赞,是因为姑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极了本王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