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场无尽的噩梦一样,赵谆谆在黑暗和绝望里看不到头。
这几天她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心里面被事情压着,又疼又喘不上气来。如果不是一口气憋着,她真的想在没人的地方哭上三天三夜;可她又知道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因为真正的悲伤是没有眼泪的。
她不愿意去想发生的事情,可那件事却总在她眼前出现…
时间回到上周五下午,听完乔淇儿的心声后,赵谆谆就飞去了外公家。像往常一样,外公一边和外婆拌嘴,一边看央视新闻。赵谆谆小心翼翼地提醒外公下一周尽量不要出门,外公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姐今天还突然打电话说了,说她最近觉得心慌慌的,让我跟你姥姥注意身体。”
赵谆谆点点头,一直以来她表姐的第六感都挺准,在即将发生的大事上几乎没出错过。
“那外公您得听表姐的话呀。”赵谆谆挽住外公的胳膊,撒着娇。
“哎呦,我们谆谆关心爷爷呢!”看着眼前正期待的望着自己,眨巴着可爱眼睛的小女孩儿,老人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充满了宠溺,于是笑着说:“爷爷知道了,听你们的,下周不往外面跑了。”
赵谆谆满意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很担心,又接着说:“我下周三放学要来外公家住,我想听外公给我讲物…额,历史!”
赵谆谆心虚地吞了口唾沫,刚才她差点就说成物理了!现在全家人都知道她不孚众望得选了文科,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不学物理…
“你爷爷能给你讲什么历史呀?”外婆好奇地问。
“1960年左右那段时期的事情,我们最近在学新中国成立后的探索。”赵谆谆不假思索地说,她明明最近在学宋明理学!说实话她都佩服自己这个胡诌八扯的能力。“这些对你们来说是过去经历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课本里的生硬文字。要了解更多,就得听外公讲。”
“那你怎么不让你外婆讲?”外公笑着问。
“外婆太感性了,讲出来的不客观,这还是得听外公来讲。”
“好好好。”外公连声应和,无比慈祥地笑看着她,“那谆谆下周三来,爷爷给你讲啊。”
“嗯!”赵谆谆乖巧的点点头,“那外公千万别乱跑,在家等我回来呀!”
外公守了和赵谆谆的约定。
周三晚自习一下,赵谆谆打开手机就给外公家打了个电话。
“喂,谆谆啊,爷爷在家呢,快来吧!”外公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赵谆谆深嘘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嘴角浮出轻松且欣慰的笑容,她压在心中很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可她没想到的是,命运从不会因为暂时的阻拦而停止它前进的脚步,本就注定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
刚放下手机,就听到姜何梓的声音:“你怎么偷偷带手机?”
赵谆谆迅速把手机揣回校服的内兜里,面无波澜地说:“没有啊,天黑了你看错了。”说完就骑上电动车走了。
“她怎么怪怪的。”姜何梓疑惑地挠挠头。
一路上,赵谆谆将电力加到最大,虽然听到了外公的声音,但还是比不上亲眼见到外公无恙让她安心。不过,她忽得想起来刚才自己和姜何梓说话时的态度似乎不好…
想什么呢!赵谆谆摇摇头,这个时候怎么能胡思乱想。
一路疾驰着,春天夜晚的风温和地刮在她的脸上。赵谆谆忽然很庆幸她能重来一次,很庆幸能够再次拥抱逝去的亲人。
外公家在二楼,她上楼的时候有些着急,差点一头磕在最后一阶楼梯棱上。外婆早就开门迎接她,眼看着赵谆谆要摔跤,既责备又心疼地说:“慢点跑,后面有狼撵你呢!”
“没事没事。”她抬头笑得傻里傻气,眼睛看着坐在茶几边写字的外公。
老人戴着老花镜,低头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赵谆谆心头一暖,放下书包朝着外公走去。
外公的字迹工整优美是家里所有人公认的。不过赵谆谆很少有机会见外公写字,印象中老人总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时不时会嘬上几口时令新茶。
外公总爱和外婆拌嘴,看电视时拌嘴,吃饭时拌嘴,连喝茶也要拌嘴…想到两人每次吵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像两个半大的孩子的模样,赵谆谆就忽然觉得心头蒙着一股莫名的暖暖的情愫。
外公的字苍劲有力得印在纸上,详细诉说着那段往事中老人的经历。
“爷爷你为什么把这些都写下来?”
“爷爷怕你忘了给你这下来了,说不定对历史考试有用。”外公认真地写完最后一句话。
赵谆谆心里很感动,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嗓子里有一股酸疼感直冲上来,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她只能不停得咽着口水。其实她没告诉外公,这段历史并不是考试重点,相对于60年发生的事来说,00年的历史事件考得更多。可惜她外公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况且讲历史也不过是她把外公留在家里的托辞。
老天爷呀,求你别再把外公从我生命中带走了…她不停地在心里祈祷恳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