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辰日起,姜菀已连着几日的高烧不断,可将陈医生愁白了头。日夜兼顾之下,方才将她的高烧退去,悬着的心也算是定下来。
迟家与郭家来得勤快,姜宣怀免不得对这边上心,更是让薛韵也过来看顾一二。
薛韵心怀恨意,又怎会真心,不过是明面上走个过场,更何况这边宅邸也不是她说了算。即便如此,薛韵亦愿意走动,只为看着奄奄一息的姜菀,能让她心里痛快几分。
迟瑞常携迟砚来探望,也并未见上几次,毕竟人仍是未脱离险境,不便让人打扰。故而,更多时候是待在大宅,与姜宣怀等人往来。
正谈话间,猛然听见厅外有一重物落地破碎的声音,让几人吃了一惊。等前去查看的佣人回来,不知何故碎了一个花瓶,周遭不见得人影。
姜宣怀为缓和氛围,哂笑:“近来常见一两只猫出没,想必是谁家新添的宠物,一个没看住跑来家里撒野。”
迟瑞等听罢,并未放心上,转而问起姜菀:“这都好几日,也不是令嫒如何,毕竟是在蓝湖发生的意外,叫我很是忧心。”
姜宣怀心生善意,是因着姜菀能与他带来迟家的关注,因而更显慈父之态:“昨夜已有脱离险境的迹象,过不了几日就会好起来。小孩子生性贪玩,发生一些意外是难免,不必太过放心上。”
迟瑞端着茶,听完姜宣怀的话,与之相对一笑,安安稳稳地喝下手里的茶水。
薛韵眼里看着迟家少爷与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往甚密,迟瑞又是这样的主动来往,心中便生出几分能与迟家攀上姻亲的盼头来。
而姜菀,于迟家有恩又如何,有姜宣怀与她在,没有姜菀的事。
幽静小径,有一人促足回望,望着那座大宅,眼里满是厌恶。少顷,回过头去,再不看一眼大宅。
而阿榕则是喜忧参半,用一双昏花的眼瞧着面前三人,只觉血液蹭蹭地往脑门上冲:“平日里一老一小已够闹腾,陈医生您又是闹哪一出?”
陈医生年岁已老,脸皮已随着年岁增长,只差哭闹着说:“哎呀,人一老,总是讨人嫌。哪怕是不休不眠忙活几天,累个半死也不得一句好话听,吃一口热粥还有被人嫌弃。”
阿榕扶着发胀的太阳穴,止住陈医生的话,无奈地说:“您别叫了行吗,算我怕了您老,这粥您爱喝多少便喝多少。”
陈医生得话,反客为主地招呼起姜松华与姜菀:“来,阿菀多吃点,身子才会健朗。”
姜松华不甚在意,姜菀微笑着接过,沙哑而细弱的声音谢过陈医生:“谢谢陈医生。”
阿榕是看不下去,转身又栽进厨房忙活,怕待会陈医生会让爷孙二人吃不饱。
那日,姜菀肝胆俱裂,大病一场。从此,囚笼困兽,一生无光。
姜菀腹空口淡,一碗清粥,竟是含着泪吃下。
再不念过往,那些令人难过的不堪的经历,连同这温热的泪一同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