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么一说,裴宽竟着实心中懊悔不已。
老夫人看了看道长手中的赃物“还请道长,先救我孙女”。
道长被这一家子,扰的都差点忘记此事,贵池把火炉端了进来“还请道长,救救我家主子”。
只看道长凭空画了个符,又念了些什么绕嘴的文咒,这才把赃物丢入火堆中,只在这一瞬,火花瞬间吞灭了那编织草人,道长向老夫人行了一礼“事已完成,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既然如此,那老妇我也不再挽留道长了,白竹!快!送送道长”。
老夫人笑道。
待道长出了门,老太太脸变得冷漠起来“吕氏!你可知邪术在我朝要判什么罪吗?”。
吕氏抬头“这…妾身不知”。
“灭九族的大罪”。
此言一出,裴宽吓得差点都没晕过去。
“你们或许没经历过,但老身却是知道的,武皇生前最是厌恶施邪术者,曾于大理寺,斩杀近百名邪术者,还定了规矩,凡发现有施邪术者,应当诛九族,老身这么说,吕氏你可明白否?”。
老太太知道,吕氏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儿,但这件事儿上,她必须承了一切。
“那您的意思是?”。
吕氏抬眼,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道。
“宽儿,写一封休书,休了她,如若不从,便告到圣上那去,我们几家都甭想有得安稳”。
老夫人铁定了心,今日必须除了这个妒妇。
代秋是个眼疾手快的,立马准备了笔墨纸砚,递给了裴老爷,裴宽看着眼前的纸笔,又看了看自家母亲的凝视,又看了看妾氏和妻儿,这…这可如何是好。
“还等什么?怎么?下不去笔吗?”。
老夫人质疑道。
一旁的裴姹儿终于忍不住了,吐了嘴里的布,说道。
“祖母!都是这个贱人!都是这个贱人出的主意!不干我娘亲的事儿啊!”。
裴姹儿虽被困着手脚,但恶狠狠的眼神却是不会变的,她看向灵鸽,反正事到如今事情败露,反咬灵鸽一口活活的替死鬼。
灵鸽跪在不敢吱声,老夫人岂能相信,打量了一下那小侍女问道“还不说?”。
灵鸽立马磕了两下头“禀老夫人!是…是三小姐逼着我…逼着我做的!”灵鸽缩着脖子,害怕极了。
此话一出,三小姐立马变了脸,要不是手脚还被捆着,早就上去撕烂灵鸽的嘴了,看她那凶狠的样子便知道。
“你接着讲!”。
老夫人命道。
“那日,二小姐病重,三小姐本是很欣喜的,但而后得知二小姐还有救,便见了东西就砸,遇见下人就打,奴婢当时真的是害怕极了,也不知三小姐从哪得到的这种法子,奴婢劝过三小姐,可是…可是三小姐不但不听奴婢劝,反而还打了奴婢!”。
灵鸽说完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撩起袖子,将那些新伤旧伤显露出来。
老夫人看了看这俩胳膊,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啊!这孩子的伤!居然是出自我孙女的手笔,堂堂一府大家闺秀,竟然如此苛待下人!简直就是我裴府的耻辱!”。
吕氏立马上前护住三小姐“老夫人!都是我的不是!您惩罚我吧!这和姹儿没关系啊!千错万错均是我的错!”。
老夫人根本不理会她,看了看地上的儿子道“宽儿还没写好吗?”。
“写好了!写好了!”。
裴宽一脸不悦的,把休书递给了代秋,两人就那个动作还僵持了一下,最后老夫人咳嗽了一声,裴宽才松开了手,代秋行了个礼,并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递给了吕氏,还未等代秋张口,只见吕氏刚拿到休书,便撕了个稀巴烂。
“什么都可以!偏偏这休书我不答应!我为裴府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可以就这么将我休了!”。
吕氏心急如焚,竟一下子将纸塞进嘴里,囫囵吞枣一般咽了下去。
这种做法在阿娘眼里,不过是临死之前添笔油罢了。
“你!”。
老夫人和裴宽同时说道。
“老夫人莫急!奴婢这还有!”。
代秋从袖子中,又掏出了几张休书,代秋乃是打老府邸里出来的姑姑,什么耍诈之事没见过,果然备个几份还是有用的。
这回代秋直接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细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代秋示意了旁边的几个嬷嬷,那几个嬷嬷也不是笨的,直接上前把吕氏摁在地上。
“得罪夫人了!”。
只见代秋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印泥,打开了盖子,把休书那么一铺平,拿起吕氏的手就是一盖,任凭吕氏怎么挣扎也是无果的,待盖好了,代秋又递给了裴老爷,裴宽看着上面的休书,却也做不得什么,只好提笔签上了字。
由此一来,她吕氏便再也不是裴府的二夫人了,老夫人拿起来旁边扶芝递上来的茶,品了品竟头一次觉得这茶香四溢,这时白竹送走了道长,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放下茶杯,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老身有些乏了!便先走了,宽儿!好歹相识一场,你便再陪陪她吧!白竹!带三小姐离开!”。
说罢,老夫人便带着裴姹儿离开了东暖阁。
“阿娘!放开我!我要我阿娘!阿娘……”。
裴姹儿的哭声渐渐消失在了东暖阁。
老夫人前脚一走,吕氏便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却不料…
“要哭便到外面哭去!别扰了我怡儿!在这哭!给谁看?”。
阿娘起身坐在了榻旁,给君怡掖了掖被角。
吕氏戛然停止了哭声,毕竟人要脸树要皮,如今说不好听点,她就是个弃妇,再也嚣张不得了,想到这一点,吕氏提起身上的红袍子便往外走,半双看着自家主子离去,自己便也只好跟着出去。
“非要闹成这样你才好受吗?”
裴宽起身道。
阿娘笑道“老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什么叫做我闹成这样?您且看仔细了!如今是谁闹得我怡儿昏迷不醒,是谁用妖术残害我的孩儿?”
“你!”
裴宽自知理亏,再也说不得什么,只好两袖一撇跟着离开。
这回东暖阁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外面的日头也就在此时升了上来,阳光洒进了屋子,身子渐渐暖了些。
“阿娘!”
躺在榻上的君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怡儿何时醒的?”
阿娘看着起身的君怡。
“就在烧草人的时候,丹红我想喝水!”
看来真的是渴坏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丹红笑着道“主儿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倒”。
待丹红拿过了水,胜男也跟着走了进来。
胜男看着这边没动静了,便过来瞧瞧“呦!君怡都醒了?我就说嘛!鲁大夫那药丸子就应该多吃几颗”。
鲁大夫在一旁笑道“呦!这位小姐!可不许胡说!再怎么说那也是药!不能多食”。
君怡拿过水,两口便见了底儿“丹红我还要喝!你换个大点的碗来,这盏子太小,不够我喝”。
喝了四五碗的水,君怡才打了个饱嗝“这下够了!”。
阿娘都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待鲁大夫给君怡号过脉后,便也退下了,君怡看着阿娘和代秋,好奇的问道“阿娘快和怡儿讲讲,刚刚吕氏的表情精不精彩?”。
胜男也好奇的点了点头“是啊!裴夫人快同我们讲讲!”。
“我讲不好!让代秋跟你们说吧!”。
阿娘看了看代秋。
代秋笑道“要说这吕氏,可谓是相当精彩了,要哭就立马哭的梨花带雨,要狠就立马瞪着你,可惜后来被那几个嬷嬷摁在地上的时候,哎呦!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那卡在狗洞里的狗,任由别人宰割”。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祖母今日要插手此时啊?”。
君怡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上一世不到万不得已,祖母是不会管后院的事儿,这次为何偏偏就赶得这么巧。
阿娘看了一眼代秋“怡儿饿了吧!阿娘让小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吃完了就再歇息一下”。
看来阿娘是不打算告诉君怡了,君怡便也不好再问。
到了午时,本来晴空万里,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了朵朵乌云,没到半刻,便下起了大雨。
君怡支开窗,雨滴“啪嗒”的响声和那日梦里的一样,牛眼大的雨滴,冲刷着地面。
丹红拿着针线走了过来“呦!主儿怎么在窗前站着!快回榻上去!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当心着了凉!”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上前关上了窗户。
丹红摸了摸君怡的胳膊“瞅瞅!都拔凉了!快进被子里暖暖!奴婢给您去倒点热水”。
君怡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这不刚上了榻,就听见了外面,“啪嚓”一声响,君怡往那一瞅,只见丹红脚边,是杯子碎了一地,过了半晌丹红直愣愣的走了进来。
君怡看着她不对劲“怎么了丹红?发生了什么事吗?”。
“主儿…二房那边…上吊自尽了!”。
丹红呆愣愣的杵在那,像个木头人一样。
君怡倒是没什么大的触动,毕竟她乐还来不及呢,但看丹红,确实是有些吓到了。
阿娘房里。
“当真?”。
阿娘手中的笔一顿,字都有些歪了。
“当真!贵池去打听了!问的是她院里打扫的,听说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僵了!”。
代秋小声说道。
“看来她已是下定决心,生着抬入裴府的门,死了…也要从裴府抬出去,不过选的也是时候,过几日便是清明,毕竟相识一场,到时记得提醒我,给她也上一炷香”。
阿娘合上了账本,轻声道。
“是!”。
代秋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