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卡大叔的家的确建在林子里面,那间完全木质的房子用几根柱子远离地面,屋顶则铺满了还挂着树叶的枝条,有些依旧神奇生长的绿色植物将这栋林间小屋点缀的浑然天成,仿佛它不是建在那里而是长在那里一般。
陈向荣这辈子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家,它并不奢华、庄严,但却宁静、远离俗世。
“这是你家?”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不像有那么一双灵巧的手。
“这是我儿子的杰作,他可棒了,你应该见见他。”
“那他现在在家吗?”
“他不在。”约卡大叔谈起自己的儿子很是骄傲,“不过这几天他就要回来了?我儿子可厉害了,你看到他就会明白的。”
陈向荣应了一声,他仍旧跟着前面的人,一直到约卡大叔把门打开。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扑了过来,就像几天没洗的袜子。而那个漂亮的房子里面全然是另一副样子。陈向荣只能看到脏乱,甚至有些盛着食物的木盘子都乱七八糟地摆在桌子上,盘子里面那些食物早已经变质腐烂了。
这在别人看来极其刺眼的一切却被约卡大叔全然无视了,他径直走向了一个房间并且轻轻地打开。
“好干净!”陈向荣都对这个房间赞不绝口,他原本对于病人的居住条件还有些担忧,不过到了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那里整洁的和女孩子的闺房一样,就像为叶子专门设计的。
“干净吧!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走后我每天会把这里打扫一遍。”约卡大叔一脸骄傲,不出所料骄傲的依旧是他的儿子,对于儿子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爱。
陈向荣挪到里面,他准备把叶子弄到床上,不料却被约卡大叔伸手制止了。
“怎么了?”
“给这孩子换套衣服,浑身湿漉漉的。我说你会不会照顾人啊?”约卡大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别把被褥给弄湿了。”
陈向荣怀疑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这个大叔究竟有多么爱他的儿子啊。而且他要怎么给叶子换衣服啊!那个大叔撂下那句话已经出去了,这有点难为他了。
正左右为难着,一件衣服已经落在了他脸上,随后出来约卡大叔的声音:“干净的,快给她换上,救人如救火。”紧接着就是房门关紧的声音。
救人如救火,这种事总要有人做的,陈向荣干脆闭上眼睛说:“得罪了,救人如救火。”
林间的那场雨依旧越下越大,由于雨水的浇灌使得整片森林生机盎然,大自然滋养着世间万物的生长,就比如那些飞速生长的野草。这场雨更如同催眠曲,它优美的乐章令动物们沉睡,平静的使人心旷神怡。
然而生存一直以来都是永恒的主题,仍然会有捕食者趁这个机会对那些小动物下手,雨很成功的掩盖了捕食者的一举一动但也令他们在寻找猎物的过程中要多费些功夫。
一条竹叶青像往常一样盘踞在树枝上,蛇类总是在阴雨天活跃,这一次它盯上了一个鸟巢,只不过环境造就的热感应不太好使,它必须依靠一些已经退化的感官辅助。
这一切被约卡大叔看在眼里,他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生存演绎已经习以为常,有的时候捕猎会成功,更多的时候还是以失败告终,猎物的求生本能逼得它们必须小心提防那些狡猾的猎手,没有什么会在死亡面前坐以待毙。
这回轮到猎手胜出了,那条竹叶青吓飞了鸟群,唯有一只刚刚孵化的雏鸟毫无抵抗地被吞进了肚子。这足够猎手生存下去了,它在那个鸟巢旁稍稍等了一会后挺着大肚子悠哉悠哉地凯旋了。
约卡大叔没有那条蛇那样顺利,他在思考怎样去生火。外面不用想了,雨水显然不会答应的,剩下的选择只有屋里了,那样房子会被烧没吧。那孩子需要一些祛除湿寒的草药,而草药则需要煮了才能服用,生吃自然可以,问题是现在情况不允许。
“你好了没有啊?”无计可施他只能喊里面那位,希望他会有好主意。
唯一干净的房间门猛然推开了,陈向荣飞也似的冲出来像是脱力了一般依靠在门上,那张脸已经骚的通红。他终于又多了一件对不起叶子的事情。
羞愧无比的陈向荣刚一抬头就看到约卡大叔递上来的几种草,然后还听见了一句要他命的话:“没法生火了,你把这个嚼碎了给那孩子喂下去。救人如救火。”
“大叔,我真的会被干掉的,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约卡大叔露出一脸的若有所思,“没了。”
“那也不行啊!这样不是浪费了珍贵的草药吗?”
“你说的也对,这样做药力的确大打折扣,可不这样真没别的办法了。”
陈向荣整个人都要瘫了,今天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多,事到如今他只能颤巍巍地接过草药一边还在安慰自己:“救人如救火。叶子姐,得罪了!”
约卡大叔很贴心地把房门关紧,脸上摆满了看穿一切的智者神情。看破红尘的智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是给年轻人创造机会,殊不知那对年轻人并不是那种关系,反倒在把男方往绝路上逼。
这时候约卡大叔又想起了他疼爱的儿子,他的儿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要考虑考虑去找一户好人家了。
“你在吃什么?”叶子声音微弱地问了一句,她看到陈向荣像只仓鼠那样鼓着腮帮子嚼东西,也就是短短的几秒这姑娘又睡着了。
陈向荣有一种刚上了天堂又被赶下地狱的感觉,才壮起来的胆子一下子又蔫了,这还带醒的?什么时候会再醒一次?到底喂还是不喂?之前他能大着胆子完全是建立在叶子不会醒过来的基础上,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
今天他这表现要是被抵抗组织那些损友看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这货还会脸红?这货还有纠结的时候?他赶紧摇头把那些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形象晃出去。
“有水吗?”陈向荣朝外面喊了一声,他好像太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给别人喂药不见得就要嘴对嘴啊,直接拿水灌岂不快哉!
“没有!”外面以同样的声调回了一句。
“那就去雨里接点啊?还干净。”
半晌,陈向荣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之后就是有人走路的声音。在然后,约卡大叔依旧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出现在推开的门缝中,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杯水。
约卡大叔十分不舍的把水递给了来人,之后说了一句“年轻人啊。”关上门干自己的事去了。
“张嘴!”
陈向荣掐开叶子的嘴巴,他把嚼烂了的草药一次一点分批送进去,每送进去一次便灌点水强制把那些分不清样子的药草给叶子喝下。
终于,他完成了这份工作,之后也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