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男人的追问,木瑶的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幅汹涌的打斗画面来。
这还用想?有危险当然得趁机逃跑。
木瑶迟来地将何之洲大略扫了一遍——能望到的地方,都没有挂彩。特别是那张脸,又白又俊,有点冷有点傲。
他这么能打的?
不过,他说“逃跑”?
“何先生,”木瑶清了下嗓子,纠正对方:“我那叫离开,是消费完后,光明正大的离开。”虽然她当时是用跑的没错,但按理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何之洲顿时哑口无言,想昨晚这女人好像真的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这种脱离掌控的滋味,让他超级不爽。
但何之洲知道,自己是时候要离开了。
女人不能追得太紧,撩得太多,不然就适得其反了。
来日方长,反正最后她都会栽在他手里。
“你说得对。”何之洲拿起相机,潇洒地来了句:“走了。”而后真的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木瑶愣了愣。
她以为这男人至少会耍点赖啊什么的,毕竟昨晚在酒吧甚至刚刚,他都是带着主导地位,一步步强势地朝她逼近。说点实在的,要不是她没有点毅力和理智,还真的被迷住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清心寡欲地,走了?
这时,后院突然袭来一阵清风,带着春阳的暖,吹得桌上的宣纸沙沙作响。
而她的心也跟着起了丝丝痒意。
余光中,她瞥见了男人落下的黑皮小酒壶。
接着,她呼吸一紧,又是用力嗅了嗅鼻尖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何之洲。
那个男人。仅相识不到一天的男人。
让她失了眠,写他的名字。
不喝她的茶水,却吃完她的饼干,还留下一个酒壶,一室酒香。
而且她还觉得,他的桃花香,盖过了她的玉兰香。
真扫兴啊。
木瑶默默收拾桌上的残局,拿起那巴掌大的酒壶一晃,发现居然还有小半瓶。
她心上就倏地冒出个想法: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
三日后。
阴沉的傍晚,天空灰白,不见夕阳;潮湿的大地,土壤滋润,花草焕新。
男人西装笔挺,神采奕奕,尽管皮鞋边染有泥泞,发梢上沾着雨露,木屋里也没有人影。
何之洲两手插着裤袋,孤静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走下山间小道。
那个红酒合作案,最终还是以他开的条件签下来了。回程时经过这座山,总觉得他的好心情,就该见见那女人。
于是停车,上山。
心想也是时候来拿回他的酒瓶子了。
不完美的是,此刻那女人不在。
但何之洲也不恼,毕竟这是他临时起意的。况且碰上这比较糟糕的天气,想木瑶应该也不会来开店。
他重新坐回车里,往医院的方向驶去,心念着他的忘年之交老沈的病情,又不免生起惋惜。
这回就没有好看的花送了。
何之洲来到医院后,还是在旁边的花店买了束百合。
老沈瞧见了,就嫌弃说:“还是上次的白玉兰好。”
何之洲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却开口反驳回去:“不都是花,又白又香的?”
老沈似乎对男人的脾性习以为常,只笑着摆头。随后说:“我问了医生,明天可以出院了。”
何之洲皱眉:“你这是胃结石,再躺两天。”
“小静需要我照顾。”老沈说出原因。
何之洲冷笑:“你自己都没好,怎么照顾老婆?”
病床上的老人是儒雅的,没有什么斗嘴经验,最后只憋得一句:“反正我就是要出院!”
何之洲起身,扣上西装。
“固执。”他说:“静姨那有两个看护轮流守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别越老越像个孩子似的,好好养病。”
老沈撇着一张嘴,又动了动还有些苍白的唇,但最后却闷声不吭。
何之洲看了眼这个委屈的老人家,到底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沉声讲:“静姨那我也会去望望,你担心个什么劲?”
老沈听后,眸光发亮,连声音都精神不少:“那你到时给我连个视频。”
麻烦。何之洲在心里嫌弃道。
“走了。”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老沈又叮咛了句:“记得啊你,连视频!”
回应给他的,是一道干脆利落的关门声音。
——
何之洲走出医院时,早已夜幕降临。
他嘲笑地望了望天空,没星没月,即使地盘再大,也嚣张不起来。
倒是地上,又亮,又闹。
他撇了眼蹲守在门口的那群人:老人青年妇女,拉着白色横幅,上面写着‘还我公道,还我母亲健全!’,整整拉了四五条。其中还有个头儿,声音洪亮地时不时喊:
“康旭你个庸医,给老子出来!”
“庸医!把我娘的腿给他~妈治坏了。”
“老子就守在这,闹到你们赔钱为止!”
……
这混小子,不正是他昨晚的手下败将?
何之洲来来回回拼凑些情节,也就很快明白过来了。
这世道,真是什么事都会发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轻声冷笑,抬步继续往前走。
这时,他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急促响声,而后就是一道强光从拐角中射来,点亮那昏暗的角落。
救护车渐渐驶近,最后停在他身前。
何之洲前后听到两道熟悉的不同的男女声音,就像恶魔和天使在斗争。
“拦车,去拦车,不给他们进去!”
“快!快点!院长,你要坚持住……”
男人抬眸望去,目睹了这场混乱不堪的画面。
只见本还蹲在门口的群众们一拥而上,把救护车的后门全给围住了。于是,那需要抢救的病人,便下不来了。
他们面目狰狞,不像个人样。
“你们要干什么?快让开!让开!”是女人心急如焚的嘶哑声音,从车里传入何之洲的耳边。
她哭了?
“不准下车,不赔钱,就一命换一命!”无耻的回应。
何之洲的眉头紧蹙并下沉,同时抿着双唇,目露凶光。他像是瞬间转移般,蹿得飞快地来到那群恶棍身后,抬脚,义愤填膺地往那扎在地上的坏根狠狠踹过去。
感谢多米诺效应,倒下了大半围堵的人。
救护车司机也是机灵,瞄准了这个机会,快速倒车,想从另一边空地抬出病人。
然而很快就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又想死赖过去。
何之洲冷冷地笑了,两三步就追上,从对方的身后来了一个完美的袭击,直接把人腾空放倒!
车里的女人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整个过程,心里霎时被什么东西填满。
于是木瑶觉得,其实,那也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善良男人。
何之洲他就像个果敢的金刚,把怪兽们一个个打倒。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的目光却在这春夜中,对上了。
对上后,才发现,原来天空不见的星星,都落在了彼此的眸子里。
一闪一闪,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