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十一月过到中旬,阴睡了一个多月的天总算伸了伸懒腰,近了八点,阳光懒洋洋地布落在三零二的地板上。
林载仕慢慢地蹭起,慵慵地靠坐在床上,脑子里有些酸迷,一幅幅都是六点钟宋佰钱怀嘉四人在三个不同的闹铃声中,准时起床,“叮叮咚咚”地收掇东西,准备那个百里健走活动。
往阳台望去,一盆绿萝悠悠地挂着,在阳光的倾泻下,上面的水珠闪闪发亮。
身边的手机震了震,林载仕才清醒了几分,等到从床边翻到手机时,电话已经挂了。屏幕上只余下几条来自张加的消息通知。
“林载仕,起了没?”
“今天天气挺好的,陪我去花鸟市场逛逛吧。”
最近的一条是两分钟前:“还没起吗?”
林载仕把左手平着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打了一句:“刚起,等我一下,马上下来。”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林载仕情不自禁走到了阳台,绿萝的色泽在阳光下厚实圆润了很多,新湿的土壤让人有股想用手指试探的冲动。
张加和林载仕是在开学认识的,两人都在报道前一天来了学校,林载仕收拾完行李,去楼道接水时,看到张加冒着汗从另外一个寝室急匆匆地搬出来。头天整栋楼都没来几个人,林载仕上前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个马虎的灰衣少年走错了楼栋,便帮着他搬回了隔壁那一栋。张加是衡阳本地人,当天晚上带着林载仕在衡阳逛了逛,加之张加又是个热心肠,陌生地方的情感,先后顺序是格外分明的。
张加今天穿了身橙色的卫衣,看起来整个人比往常日子更加温和。
花鸟市场叉落在一条老街道巷口里,东西相通,穿过了就是湘江。说是花鸟市场,实际上卖鸟的就五六家,长长的一条道,几乎尽是卖花的。除却相去十几米会有一家精致的花店,其他的花店都是满满的花架堆在店里店外。
大概是因为在清新空气上有奇效,并且价格实惠,几乎每家每店都或摆或吊着几盆绿萝和吊兰。但林载仕望去,都没有早上阳台那盆来的生气可人。
前面几家大多是家庭用的大盆盆栽,发财树金钱树等人高的植物插立在黑色的大胶桶里,密密地堆积在一起,光看外面看,都有种丛林的错觉。
再下来就是月季、雏菊、百合、洋桔梗之类的鲜花,团团簇簇地拥拢在一起,很是能勾引起人的购买欲。
最后是摆成层层阶梯的多肉植物,刚来两人还饶有兴致地指认自己认识的品种,可眼前上百盆的多肉,着实提前消耗完了各自的热情。
两人兜了一圈,眼睛看得都有些缭乱了,只剩下绿色和不只是绿色的两种植物。
张加在路边一个手推式冰箱里买了两瓶水,两人坐在靠湘江的路边休息了一会儿。
“林载仕你看,河对面是那个健走活动吗,人好多啊。”
林载仕闻声望去,人的确挺多的,浩浩荡荡的一个队伍,每人身上都披了件小马甲,隔个几十米还有人举着两面浅绿色的旗帜。湘江上两架无人机偶尔交织在一起,整体看起来,活动开展的挺有水平。
林载仕拿起手机远远地拍了张照片,给宋佰发了过去,宋佰却一直没有回复。
“说不定远看起来这么宏大,里面指不定挤成什么样子,这可能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林载仕内心打趣着。
两人又低头摆弄起手机,正当这时,一张传单递了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大的“包过”二字,多看一眼,便知道是个驾校招生的广告。
就坐了这么会儿,街上好像多了好些个发传单的。有驾校的,有新开张的火锅店饮品店的,有英语培训机构的,最大的一版,是卖房的……
张加在英语培训机构那张留意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张没留的扔进垃圾桶里。
两人再反战到花鸟市场里,这次张加似乎目标明确了很多,进入店里就问店家一句:“有鼠尾草吗?”
“鼠尾草啊,前几个月还有的,现在花期大部分都过了,这一两次进货都没进了。”这已经是第三家老板这么说了,不过这位倒挺热情,笑盈盈地接着问,“小伙子你买花是养在学校还是养在家里啊?”
“家里。”
“家里的话买红掌啊,这种多喜庆,好多人家都买这种哩。”老板领着两人走向樯柱前的一个花架,红色的花掌吐出黄色的花柱,林载仕忍不住往花叶上轻捏了一下,心想:“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假。”
走出店门,林载仕看着一张继往而前的执着脸,问:“你很喜欢鼠尾草吗?”
“额,也没有,就是刚刚休息的时候在手机上看到了,挺好看的。”张加似乎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的执着劲,边说才边消褪了一点,“那个你有什么想买的吗?要不等你买完,我再回来找。”
“没事,我们再问两家吧,看了这么多,我眼睛都花了。”
说完,两人又走进了一家店。
“鼠尾草啊,我这里面好像还有两盆存着,”这个中年老板面色有些黑,脸上还泛着油光,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实在是看不出来跟卖花有什么关系,“你们等会儿啊,在店里继续看看,我去里面找找。”
林载仕绕着花架,发现这家店确实不怎么样,大大小小的植物堆放在一起,茂盛的绿叶上也遮不住盆里土的干黄色。几箱陶瓷的花盆叠在另一角,最上面的一箱敞开着,里面的瓷盆满是尘埃。
果然花店的老板没有让林载仕失望,抱着两棵打了蔫儿的七寸来高的小草出来了,看得出来,花盆里的水是刚浇的,土壤还板结在一块儿。
“可能这整条街上就这两盆了,要不就打折卖你吧,省得再多费力气,别看现在耷拉着,这东西好养的很,浇几天水就绿得发亮了……”
看这黑面油脸大叔还想再说,张加立马回拒:“不用了叔叔,我们再逛逛。”
林载仕也十分佩服这无良花商,不,甚至算不上花商,撑天了也只能算个花贩子,给他一条黑麻线还硬是能编成五彩斑斓的结珮,倒是彻彻底底省了染料的成本。
“看那样子鼠尾草不是什么高贵的品种啊,怎么这么难找啊?”林载仕问道。
经那老板一闹腾,张加也有些受挫:“唉,你有想买的吗,我先跟着你去挑挑,事情总是这样,越是要找什么了,越是像藏起来一样,让人翻遍了也找不到,不花心思了,反倒自己就出来了……”
黑心花贩隔壁一家的阿姨看到两个垂头丧气的小丧青,笑盈盈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