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妇这样步履匆匆,是有何急事吗?”
“原来是袁叔公,叔公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何需要请尽管跟妾身说,我必定为叔公周全。我去准备一些药材给飞羽,我怕他路上生病,下人们都照顾不到。”
“侄媳妇果然贤惠啊,飞羽能有你在身边,是她的福分呐。”
“叔公夸奖了,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只希望飞羽能够尽快回来,不要在外面呆的太久。”
“你对飞羽的心真心,真叫老夫羡慕啊,年轻人若都像你们这般,天下也会少些遗憾。”
“对了叔公,我这里有一些冰清露,是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近日来我观叔公走路有别扭之处,想来关外风餐露宿,定是对身子骨有损伤,此药极灵,只要涂抹不到七天,就会痊愈。”
袁子初有些欣赏地看了看自己这个侄媳妇,起先他与飞羽合奏,因不能在音律上称之为飞羽的知己,自己对她倒是谈不上注意。
如今她竟有这样察言观色的能力,投人之所需与所好,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这个臭小子眼光也不赖,哈哈一笑,“侄媳妇,如此老夫就收下了,多谢你了,真不愧是白家的人,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呐。”
“相公还需要叔公照顾,妾身做这些是应该的,谈何言谢。”
“叔公,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适才还到您房间找你,想请叔公书房一叙,看一下路线。”
“是飞羽啊,我正在与侄媳妇叙话,你来的正好,刚才还说,你娶了这样的娘子,当真是你的造化,可要好好的对侄媳妇,不然我老头子也不愿意的。”
白飞羽脸色一红,微微颔首,“夫人待我极好,我都记得。”
“好,侄媳妇,那我跟飞羽就先去书房了,你也忙去吧,不耽误你做正事了。”
两人在书房商议了很久,选定了一条适合的线路,又谈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待到茶歇时间,袁子初与白飞羽攀谈起来。
“飞羽,我观你要出远门,倒像是有一丝期待,不似要离开家,离开妻子那般不舍,看来你母亲的消息真的让你放不下。”
白飞羽眉头一蹙,似乎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低下了头。
“怎么,孩子,欲言又止,你可还有担心之事。”
白飞羽摇了摇头,“叔公,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曾经拜托您手下的人替我照顾一个犯人,她两年前被发配岭南。”
袁子初摸了摸胡子,仔细的回忆起来,两年前...
“大人!唤属下前来,可是有要事。”
“我有一故人来信,说近来发配到岭南一位犯人,名唤梅影,需要尔等前去接应,私下照顾一下,此人身系命案,但是还未查清,你等可妥善办理此事。”
几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说到,“既然是犯人,为何还要这般对待,这岂不是让大人为难。”
袁子初摸了摸胡子,微微一笑,“飞羽从来不会轻易为了不相干的人托我,此人定是与他有很大纠葛,你且察言观色,办好此事。”
“属下遵旨。”
“二哥,你看那边,是不是两个差役,押着一个犯人。”
“这等天气,居然还赶路,且先过去看看。”
“这个梅影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咱们大人都吩咐关照,若是那么厉害,怎么会落得个发配的地步。”
“三弟你看,那个犯人好像是一位女子。我以为这个梅影会是个男人,这沙尘天气,能走到这里,也是极为罕见了。走近一些去看看。”
“快走啊!磨蹭什么!天黑之前要度过那条河,不然你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我说咱们押着这人没日没夜的走了一天了,便在此一歇,填饱肚子,好有力气渡河。”
“那好吧,听你的,给她一些吃食,别弄死了,弄死了不好交差。”
梅影已经觉不出身上是怎样的感觉了,那一千多根针早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与血肉连在一起,除了偶尔牵动经脉还能觉得痛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被卸下镣铐,轻轻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这关外风光。
“二哥,你说这个梅影是不是经脉都断了,我怎么感觉她整个身子别别扭扭的。”
“是啊,寻常人若是被押送到这里,定然弯腰驼背,这女子倒是好魄力,腰板挺的直直的。你我且先看看,莫要轻举妄动。”
梅影从未见过关外风光,见到如此长河落日,心境倒也开阔起来,自己以前的生活倒也真的是井底之蛙了。
如此走了一路,有仇恨支撑着自己才没有倒下,到了如此境界,才知道人是多渺小,那颗跳动的心,实在是装不下多少东西的。
梅影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银针扯动了皮肉,痛的梅影一阵抽搐,好不容易站稳,仰起头来,落日的余晖打在梅影脸上,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拉出好长的影子,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梅影哈哈一笑,拿起水囊,仰天而喝,蓬乱的长发在夕阳之下竟熠熠发光,喝罢,梅影掀了掀额前的长发,露出眉间那个通红的火狐胎记,在夕阳映照下显得越发邪魅。
她抬头大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先生说的果然不差,只有真正领教过这番境界!才能写出这样的好诗啊!如此!梅影领教了!”
“我说你个囚犯发什么疯,命都快不保了,还有心思念诗!”
“哎!两位差官!我既然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在差也差不了哪里去,人生嘛!短暂的很!何不活出一些仪式!也当对得起来这世上一趟!”
“二哥,你听见那女子说什么了嘛,好个张狂的性子,竟一点都不比男子逊色,说的我都觉得这么多年白活了!”
“我想这应该也是大人让我们接应的目的,说不定真的接应了一个奇人。”
“说真的,二哥,我就喜欢这种大气的女子,关内那些娇滴滴的美娇娘我都看不上。”
“你个臭小子,想什么呢,她也是关内来的,别想有的没的,先想办法接应吧!”
“启奏大人,请大人治我们兄弟的罪。”
“你等怎么回来了,何罪之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奏大人,我们按照大人的吩咐去接应那位犯人,将她安顿好,可谁知道那位犯人来之前已经受了内伤。
加之路上千难万险,来的时候就应经病入膏肓,我等兄弟为她医治半月有余,已经无力回天,那位犯人昨天死了...”
“这也不怪你等,能够流放的人能有几人是活着的,你且退下吧,待我修书一封,送去关内。”
“属下谢大人不责之恩,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