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抬眼看着花柒,忽然笑了,“公子知道的还不少呢。”
花柒微微抬起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轻泯一口,酒香四溢,也算是定了定她的心神。
“君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男子笑着饮下满满一杯酒,又倒了一满杯,用筷子沾了沾杯中的酒,在桌上比划了什么。
花柒双眸微眯,有些温怒之意,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手上青筋暴起。
果然如此。
男子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朝花柒晃了两下,笑着道,“算借问费咯。”
花柒未曾抬头看那人一眼,只是敛下眉目,紧紧盯着手边渐渐消失的字迹,隐约可见花和东二字。
她食指细细摩挲着拇指指腹,心中一阵思量,多是懊悔。
这次,她好似真的错了,所有人都如此说,就连她也如此以为。
半晌,那本该坐着红衣男子的位子空荡荡,只余桌上那足量的银子证明有人来过。
南川内忽出一异事,听闻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东边马场的夜半看守人见鬼了。
那日他不过多贪了几杯,趁着东家一家子都在熟睡,这才迷迷糊糊眯了半晌。后夜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冷颤,抬头正看到一道白衣划过,待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再一瞧,那白衣竟然消失了,连带着马厩中最好的红鬃马一道凭空消失了。
花柒回到南孤城已是两日后,她昼夜相接的赶路,只为了早日回南孤城。
城门口的守卫换了面孔,竟不识得花柒,非要花柒下马入城。花柒有些哭笑不得,无孤令不得骑马或抬轿入城还是她早先定下的规矩,如今竟约束了她自己。只是她的孤令不知何时丢了,此刻她也只得下马入城。
“诶,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女子有几分眼熟?”花柒走后,一个侍卫侧了侧身子开口,目光尾随着刚入城的女子。
另一侍卫抓了抓脑袋,一脸纠结的说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城主啊,就是南司。”
“可,南司向来只穿红衣,且听闻南司脾气不好,她方才只是看了你我二人一眼,并未发难,定然不是南司。”
他们怎知,如今的南司早已不是那个昔日的南司,她也只是不愿同他们浪费口舌,毕竟她身有要事。
花柒一路走来,看着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紧蹙,陌生的面孔比之前更多了,那些人的眼神并不像普通的商贩。
她加快步子朝琉璃宫赶去,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她有些心神不定。
琉璃宫内,葛青撇了眼殿下那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唇角微勾,开口道,“这是什么风啊,怎的把西司吹来了,还带着一群人?”
一句话虽不轻不重,却绕殿三尺不绝,那双眸子虽然微勾,却不见一丝笑意,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只步摇,眉目淡然。
被称作西司的男子一身黄衣,衣衫之上绣着牡丹,以金线绣成,腰间悬着一串金铃,长靴边仍是一连串的金线,浑身上下无不透露两个字,有钱。
男子细长眸微眯,眼中满是精光,唇角那一点痣随着男子一笑而动,眉目之间透出一股子笑意,媚而不俗。
“葛神医这说的什么话,本司不过听闻南司近日身子抱恙,心中有所担忧,这才带着补药来瞧瞧。”东司厌姝打开折扇,轻轻扑扇了两下,唇角带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葛青向来不喜有人比自己更好看,本就看眼前的男子心烦,也知他来此没什么好事,此刻更是厌恶这个招摇的男子,没什么好气的说道,“南司好得很,用不着西司来看,西司还是带着你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厌姝也不气,依旧那副闲然自得的模样,眉毛上挑,一副得意的模样,在他看来葛青此等模样定然是南司出了什么事。
几天前,厌姝便听闻细作来报,说南司失踪了,起初他还不信,以为是南司耍的小把戏,可后来他私下来打探发现南司当真不在这南孤城之中。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加派人手入了南孤城,他自己也亲自来了,为的就是一举拿下南孤城,南孤城他这次势在必得。
想到这,厌姝面上笑容愈深,一把合上折扇,声音提高了些许,“葛神医在怕什么?莫不是当真如外界所言,这南司压根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
“失踪了。”
话音刚落,厌姝身侧忽然传来一闷哼声,随即那黄衣男子倒地,他的胸口处正插着一支步摇,不用看都知是何人的。
厌姝唇角笑意不减半分,只是双眸中露出一丝怒意,掩藏的很好。
“葛神医这是何意?”他淡淡开口道,一双眸子紧盯那坐上的男子。
葛青有些可惜的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准确来说是看了那支步摇一眼,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怜惜,缓缓开口,“方才这人意欲对西司不轨,老夫不过是帮西司处理一个细作罢了,只是可惜了我那刚做好的步摇。”
此言一出,厌姝眼中闪过一股怒火,他咬牙切齿的道,“那本司还要谢过葛神医了。”
“像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人人见而诛之,举手之劳而已,西司不必特意谢老夫的。”葛青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丝毫没了方才的不悦,眉眼微弯。
厌姝压下心中的怒气,他折的这个人定然不能白折,待他拿下南孤城,他会让葛青付出代价。
“传闻葛神医医术高明,想必便是南司身患不治之症,葛神医也能治好吧。”厌姝温和的开口,眼中仍是笑意浓浓。
葛青此人有两大不得,因此也被人成为“不得神医。”其一是见不得他人比他好看,其二是听不得别人夸他医术。
于是,葛青一脸得意的接过话,“那是自然,就算花丫头半死不活半身不遂,我也能在一月内治好她。”
厌姝见葛青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对自己医术极为自信,心中已有思量。
“哦?半死不活?半身不遂?”一道低声乍响,惊了殿内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