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也像现在的你一样,战战赫赫的躲在酒柜里,”那人笑了下,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高兴,“但当年你手上沾满鲜血的时候,貌似可没有现在的这般胆小如鼠。”
不再理会神色之中满是惊恐之色的郭学海,那人把目光投向石壁上李贺陷进去的地方突然嗤笑道,“郭学海,是不是以为帮了李贺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罗浮山药业的大公司有今天就全是仰仗你了?”
“就凭李贺那脑子,算计人不赖,搞医药研究?不过是东郭先生罢了。”
“结合父亲当年在地肺山顶制炼解药时的手札,我培育出了更为温顺的气獾之毒,再以密药切断人体全身痛感,这样便可借气獾之毒激荡气劲的毒性来淬炼肉体,烛龙小队便是由此而来。”那人一臂负后,已扎进深凹下去两个眼眶的一双眼珠一抹傲然一闪而过,“李贺?没我他也就是个江湖郎中而已。”
“李贺先设计陷害我妹妹一事,今日之前我的确被瞒在谷里,既然你把他杀了那么你可以活。”
老人渐渐缓过了神,只是呼吸依旧紊乱,一半是因为体内伤势一半是因为惊魂未定。
“地肺山脚下那十多条人命是我杀的,凭什么你放过我?”老人沉声问道。
那人没回头,淡淡说道,“不过是些有污丰家门楣的所谓亲戚而已,死了就死了,这一点上我倒想感谢你。”
“但我妹妹不一样,和那些人都不一样。”那人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猛的转过身死死盯住老人,“因为他是我丰子明唯一的妹妹!”
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一股令人寒颤的势头夹杂着男人整副身躯可以称得上极为恐怖的模样扑面而来。
几束光从斜刺里一晃而过,男人和老人同时抬起了头。
一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个愣了下旋即瞬间邪异的狂喜便绽放满了整个狰狞的脸庞。
田寒真与仲铭率先走出洞口,一队人沿着范海所指的大体方向慢慢探索了过来,几十分钟后就看到洞壁上有光,便顺势走出了甬道。
两人顿时被那副百万盏萤烛之光可与日月同辉的场景所怔住了,惊讶的定定站在原处。
范海慢慢往前走,一脚踩在崖边,几粒碎石飞滚而下,范海探头往下望刚好对上了李显的目光。
视线突然被挡住,一个男人抵近范海身前,一只脚踏在崖边,另一只脚脚掌悬空平踩。
这下赫得范海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谁是田寒真?”嘶哑的声音缓缓传来,男人的模样使得所有人的嗓子眼都猛的一跳,透过一片外露些的森然白骨甚至能看见男人体内的脏器。
仲铭身形骤然弹出,两步后突然身形一旋,弓手握拳架在肩旁。
动作微微顿了下,后脚掌重重往后一拨一拳再度弹射冲出,只一瞬四个指节就要砸在男人的面庞上。
一只手掌啪的一声像铁钳一样就紧紧的抓住了仲铭出拳之手的小臂,往后一拽,男人顺势转了半圈,回过头来另一只手拍出一掌。
男人抓住前者小臂的手顿时一松,仲铭凌空后飞落在田寒真身边趴在地上。
男人如鬼魅般瞬间便站在了仲铭身旁,前者俯下视角,“谁是田寒真。”
“是我!”田寒真走出几步面向男人。
话音一落,男人的一双眼睛立马就闪到了田寒真的脸上。
慢慢的男人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似愤怒似狂喜又似失落的表情不断在他的脸上滑过。
“我再问一遍,谁是田寒真?”两只手突然猛的握紧咔吱作响中两只手被血充得通红,几条青筋自手掌根部向上蜿蜒攀爬随着一呼一吸轻轻颤动。
“是我。”田寒真沉声道,两腿跨立开,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几乎是最后一个字音从田寒真嘴里跳出的刹那,他的腰身突然往前一拱,响亮的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中腰身的上半部和下半部贴在了一起。
身体拍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滑到了崖边,田寒真的脑袋已经凑到悬崖边外去了。
一双眼睁得瞪圆,嘴角吊着一条不断往下拉得极长的血丝。
“寒真!”老人顿时瞠目欲裂,也不见如何动作,原本已是无力瘫在地上的整个人竟直直从地上腾身而起,脚尖在石壁上连点。
老人在巨石上猛的一踏,身形跃起间伸手就想抄起田寒真,却不料男人先于老人一手将田寒真抄起,接着纵身一跃往崖下直直坠去。
一上一下,两人的身形瞬间错过。
咚!老人一脚踩在石壁上,整只脚都深深的陷进了石壁之中。他强行扭转身形,咬牙运起气劲在脚下骤然炸开朝男人掠去。
离地面还有几米,男人突然将抱着的田寒真猛的掷出。
老人怒吼出声,但田寒真依旧轰隆一声砸进了地面。
轰隆!老人紧接着坠落在地,如先后落地的两枚炸弹,把原就破碎不堪的广场弄得一阵地动山摇。
渺茫的尘烟慢慢散去,一道身影伏跪于地,七窍流血。
男人站在坑沿,看着大坑中央的老人他仰头大笑,这时一道身影被男人随手丢出摔在了地上,正是田寒真。
“快止住心脉!”一个声音大吼道,张阡陌瘫坐在一旁,身后是李显和重宪铁两人。
张阡陌此刻已经连张嘴说话都十分吃力了,只能在李显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这才朝郭学海吼道。
声音仍在空旷的石壁间不断回荡着,他急急的喘了口气,眼光复杂的看着老人。
“郭学海,你放心,田寒真我是暂时不会杀的,”男人笑道,然而男人的眼睛突然眯起,露出一丝危险的味道,“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体内的气劲像是一壶沸水不断翻滚着,条条筋脉中在疯狂的气劲肆意冲刷下开始膨胀起来,随时都可能炸裂。
这种情况下郭学海只好用降低吐纳的方法来尽量遏制体内激荡的气劲,当然,自封心脉在当下仍不失为最好的选择,但封住心脉就无异于引颈自戮。
“好了,免得你们师徒一场到了生死离别还要抱着头痛哭一阵,”男人扛起田寒真,将他的肚子顶在肩膀上,“识趣点就不要阻拦我离去,好歹还能和你剩下的弟子交代下遗言,气獾之毒,除了我们丰家父子二人,这天下恐怕无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