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韩家别墅。
“韩叔叔，早上好。”
餐桌上，慕栖向韩明远问好，声音百灵鸟般清脆。
“嗯，早上好。”韩明远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纹，又很快的凝固了，对着慕栖身后大吼道。
“韩子川！你想去哪里？”
“上学。”
“吃点早餐再去也不迟啊。”慕栖温言劝道。
“看着你，吃下的东西全吐了。”韩子川垂眼，眼中的厌恶深不见底。
“你怎么和小颜说话呢？”韩明远拍桌怒道。
“我不需要好好和一条依附我家生存的狗讲话。”韩子川讥嘲一笑，难以言述的眼神睨了慕栖一眼。
慕栖脸色瞬间雪白，她放下餐具，依然维持着微笑对韩明远微微颔首。“韩叔叔，我吃饱了。”
慕栖说罢，便背起书包出门了。
来到校园，走路不便的慕栖收到了来自众多热心男同学的关心，她一一微笑着回绝着他们的帮助。
在教室慕栖打开书包，才发现自己照例给韩子川准备了便当，虽然韩子川从来没接受过。
想到今早的事，慕栖短时间内不太想见到韩子川。
“还没吃早餐吗？喏，这个给你。”
坐在在阴影里陆重言抬头，面前的女孩微微逆着光，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
他刚想拒绝，肚子便发出抗议的叫声，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吃饭了。
“拿着吧，我做多了刚好给你。”察觉到陆重言的羞赧，慕栖直接将便当塞到陆重言手上，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就当帮我啦。”
“谢……”
陆重言呆呆的接住餐盒，想起道谢时，慕栖早已走远。
陆重言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还是没能抵抗住便当的诱惑，打开了餐盒。
“啪——！”
“死胖子还吃东西呢。”
粉色的餐盒被外力重击，饭菜洒落了一地。
陆重言没抬头，看着地上沾灰的青菜和米饭，暗暗咽了口唾沫。
好可惜啊。
“你很想吃啊，喏，捡起来吃掉啊。”骄狂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个身影围住了他。
糟了。
陆重言面色僵硬，心中泛起潮水般的恨意。
为首男生的脸上贴着绷带，他却把它当做荣誉的勋章一般，恶狠狠的踹了一脚陆重言。
“快吃！”
陆重言被踹倒在地上，并不反抗，只是默默的缩成一团，等待着狂风暴雨的降临。
“林奇怎么回来了？他之前不是被韩子川打进医院了吗？”
“嘘，小点声，我们招惹不起他。”
“听说他和校外黑帮的黄霸天关系很好，尽爱欺负弱小。”
“陆重言好惨啊，只不过是上次不小心撞到了林奇，就一直被他找茬。”
“听说别的班有个男生被林奇他们逼的跳楼了……”
……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只是围观，并不敢出手相助。
声音传到了林奇耳里，他转头大吼道，“都说什么呢！”
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了。大家纷纷的缩回目光，假装做着手上的事。
“喂，死胖子，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林奇俯下身体，一脚支在陆重言身侧的墙上。
陆重言不语，眼镜后的的眼神晦暗不明，身侧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但他不能还手，他凭借优异的成绩才保送的华中，他不能出什么乱子。不然以他的贫穷的家境背景，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老。子。要。你。捡。起。来。吃。掉。”
林奇猛地按住陆重言的头掼在地上，陆重言扑倒在地，灰尘混着食物残渣糊了一脸，口腔中铁锈味弥漫，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他的眼镜被打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奇的同伴看着陆重言滑稽的样子不由得捧腹大笑。
大理石地板上的花纹扭曲成一张张诡异狞笑的面庞，就像耳边刺耳的尖笑一样恶心。
他直直的瞪着林奇，陌生的的眼神竟然让林奇产生一丝惧怕。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是一秒，林奇就用脚按住了陆重言的脸。
“瞪什么瞪，不服啊？”林奇发出刺耳的嬉笑声，他指着陆重言挤压的变形的脸，“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强大的屈辱感扼住了他的心脏，他感到胸腔的心脏愤怒的搏动跳跃，几乎吐出喉咙。
真想杀了这群人，撕碎他们，狠狠的用脚碾磨这些无耻的臭虫。陆重言心中疯狂咆哮着。
模糊中他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跟前。
“林奇你干嘛啊。”
“哎，温颜你怎么来了。”
陆重言感到脸上的重量一轻，余光看到林奇急忙的跑到那抹身影面前。
“你干嘛欺负同学啊？”慕栖看着地上样子凄惨的陆重言，故意蹙起柳叶眉，娇憨质问林奇道。
“是他不长眼，把饭泼到我身上了我才打他的。”林奇忙解释道，之前凶狠的人，在慕栖面前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可你搞的地上到处脏兮兮的，我身为班长怎么给老师交代嘛。”慕栖微微撅起了嘴，埋怨着林奇，一双水润润的杏仁眼快速眨动。
林奇觉得自己心都萌化了，“我的错我的错。”
“哼。”
“你们赶紧把地上收拾收拾”林奇招呼着同伴，又踢了一脚陆重言，“少在地上挺尸，赶紧给老子滚起来。”
悄悄围观的同学感叹着真是一物降一物，他们品学兼优的班长居然能把恶名昭彰的林奇哄的服服帖帖的。也有的女生暗暗不齿，觉得温颜就是个狐狸精，对谁都娇娇软软的笑着，温言温语的哄着，把男的迷的神魂颠倒的。
陆重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摸索到了眼镜，上面已经满是污渍。
他戴上，看着和林奇言笑晏晏的温颜，心里泛起难以言述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患了重病，让原本贫寒的家雪上加霜，自己健壮的身体也因为所吃药中的激素变得肥胖。他怎么会被这群渣滓盯上，成为闲暇时间的出气筒。
愤怒，怨恨，不甘，失望。陆重言的眼中最终归于沉沉的黑暗。
另一边，慕栖好不容易哄走了林奇，开始处理班主任布置给她的任务。
“温颜啊，体育委员韩子川请了病假，最近运动会项目的报名就交给你了，人数务必报齐。”
想到班主任的话，慕栖就头大了一圈。
韩子川请病假？她看他明明好得很，只不过是故意刁难她罢了。
果不其然，一番询问下来，凭她的影响力，报名者却只有寥寥。原因是韩子川的那帮兄弟很是时候的“生病”了。
“班长大人啊，我脚受伤了，实在是跑不了啊。”
肖凌捂着脚哀嚎着，表情痛苦，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赖在座位上不起来。
“你刚才走过来时脚没问题，怎么一下子就受伤了？”温颜瞪着肖凌道。
“意外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嘛。”肖凌贱贱的笑着，问着周围的兄弟。“你们说是吧？”
“是啊班长，不要这么不通人情嘛。”
“对啊对啊。”
周围“生病”的男生纷纷笑着响应道。
绕是慕栖脾气好，也给整出了几分脾气。
“受伤了是吧？”
慕栖提没受伤起脚，使劲踹在了肖凌的小腿肚上，肖凌完全没想到平常温柔娇弱慕栖会踢人，惊的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卧槽温颜你干嘛？”
“你的脚好了？”
“……”
“呵呵。”一声冷笑声从慕栖背后传来。
“老……老大你来了。”肖凌一下子窜到了韩子川身边，控诉道，“她踹的好重啊。”
韩子川没理肖凌，径直走向慕栖，“怎么，不装了？在韩明远面前不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吗。”
听着韩子川直接拆穿，慕栖也不羞恼，“对付什么人，我就用什么态度，你故意刁难我不让他们报名，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恰恰相反，我觉得很有趣，我也很赞同你说的话，对付你，我就是这个态度。”
慕栖不再说话，缓缓垂下了头，肩膀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韩明远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莫名有一丝烦躁，吼道。
“温颜，你给老子装什么呢。”
慕栖猛地抬起头，杏仁眼中水汽弥漫，像一只撞鹿一般惹人怜爱。
明知道她是装的，韩子川还是被看的心头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针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这么努力的和你好好相处，你却对我冷嘲热讽，故意针对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哭喊完，慕栖就不顾班上同学的窃窃私语，跑出了教室。
韩子川难得的有些失神，连肖凌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最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声讨论的同学，大家立即安静了下来，缩回去各干各的。
慕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走着，眼边泪痕早已风干。
刚刚那番哭诉，七分假三分真，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慕栖居然险些失控了。
她想起了初中时代的自己，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又长的漂亮，受到同校女生的孤立和欺凌，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她不得不学会面里含笑，背后藏刀，揣摩迎合有利于她的人。
许久后，心中的伤已然愈合，她也擅长以笑面人来粉饰太平，只是潮湿阴雨天触碰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而这些，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韩子川是不会理解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