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安垂下眼眸。
贺愈前世是怎么和她说的?
“家父被奸人陷害,贺家上下被流放西北,路途中多亏遇见关伯伯,我才得以苟活至今。”
印象中贺愈给自己的解释并不详尽,但那时她早已被这番艰辛的经历动容,更羞愧于自己竟未事先调查就如此追问,着实不知礼数。
家父,摄政王。
贺愈既然能够成为秦国的摄政王,那么他父亲的地位在秦国绝对不低,可是这样身份不凡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的父亲相识?
关安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贺愈不是齐国人。
她的父亲或许是真的认识贺愈的父亲,但更大的可能是,那根本就不是贺愈的亲生父亲。
可惜前世她在关家入狱后就被打入冷宫,关于外界的消息更是半点不通。
同贺愈生活多年,父亲母亲都没有察觉,更不要说贺愈后来在齐国为官多载,朝中上下多少双耳目放在他身上,甚至姜昀同太子党的争斗那些年,贺愈都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城府?
他背后的人又是如何强大,能够帮助他瞒天过海,甚至还能从齐国回到秦国,成为强国的摄政王。
关安突然停下脚步,垂下的眼眸慢慢抬起……
更重要的是,她进入冷宫后知道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贺愈因为暗中协助关家通敌叛国同样获罪,同关家人一起秋后问斩。
那个时候她在冷宫中一直期冀着姜昀会来到冷宫带她出去,关家的冤屈也会被洗刷。
她以为,他是信她的。
当乔子衿趾高气昂地告诉她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夫妻情分,什么浓情蜜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帝王家人,弑父弑兄时从不留情,身份低贱的她又怎敢妄想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呢?
正因此她对贺愈的舍命相救感激不尽,在冷宫中的苟活,也不过是待有朝一日出去赎罪、报恩罢了。
那贺愈没死,她的父母亲呢?
关安一向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只是曾经心如死灰的人又如何带着善意去看世间。
“及笄那日落水是我贪玩,幸亏有愈哥哥及时相救,书上有云‘大恩不言谢’,这救命之恩我在心中记下了,往后若有机会,定当报恩。”
关安停下,贺愈也停下,转头便听见她一番话。
“灿灿不必如此,换作他人也是出手相帮,”贺愈低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关安,仪态拿捏得恰到好处,被外人瞧见就是一顿夸关府教导有方,可贺愈不算外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之人……有些奇怪。
“愈哥哥所言极是,”关安点点头,又道,“愈哥哥可相信鬼神之说?”
放在从前关安可不相信,但现下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让她对从前的坚定产生动摇。
这话题转得突兀,贺愈一时间也找不准关安问这话背后的话含意,只得保守回答:“不知。信则有,不信则无,灿灿又为何提到这个,可是最近遇到什么怪事?”
“我不敢确定,毕竟毫无凭据,”关安面露难色,神情惶惶看了看四周,凑近两步小声对贺愈道,“愈哥哥,那日我落水时,在水中看到一女子,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比我成熟许多。我在水中与她对视一眼,就……”
“如何?”贺愈后退一步,从容有礼地拉开与关安的距离,平和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灿灿莫怕,说来便是,我得空就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