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安耐心等候着,很快人就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一身酒气,熏了满屋子都是。
正常人见到此场景早就皱紧眉头一脸嫌弃,可关安没有,她自决定帮助姜昀的第一天起,学会的第一招就是喜怒不于形色。
“我当是谁来找我,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去去去,别打扰你张大爷的快活日子!”那人好不容易走进关安,准备落座时看到关安的脸,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重新站起,准备离去,还晃了晃脑袋,看样子是醉的不轻,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会跌倒在地,吓得彩云紧盯着他,生怕来人突然发起酒疯。
关安闻言只是轻笑着站起,抬头作揖:“若非诚心想与张公子做笔生意,也不敢贸然叨扰,张公子若非有心又怎会酒醉前来,不如坐下详谈。鄙人妄自定论,张公子不会后悔。”
关安对这个张胜年的了解并不多,她唯一掌握的只有三个关键性信息。
第一,此人在经商方面有一定的前瞻性眼光,帮助关家的生意做大。
第二,张胜年有一老母亲,在和关谦正相识之前,家境落魄。
第三,不是块读书的料,为人风流。
这三个信息一串连,关安大胆猜测张胜年会来着京城一绝的青楼。
张胜年不是京城本地人,听闻他有一定的傲气,又不适合参加科举,那么落榜后必然也无颜回家面对家中老母,定然会在京中逗留一段时日。
为人风流这点关安是大胆推测,青楼这么销魂的地方,说不准他会来,既然要来,自然来最好的地方。
至于其它,关安全靠赌。
她并不能确定今日就可以见到张胜年,前世有过一面之缘,她只能保证自己如果见到,一定能认出,这也是关安把包间订在二楼的原因,二楼对青楼内部的视野较为开阔,更方便关安寻人。
好在重生一回,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上天相助,关安一进楼,就瞥见在二楼走廊的张胜年。
此时的张胜年应该是二十有五的年纪,看上去有些颓败。
她一直在观察张胜年的迹象,这也是关安能够点出确切地点的原因。
关安的话似乎是点醒了他,张胜年转身眯起眼睛看她,这一身的酒气再配合他此时的表情,着实让人觉得危险,彩云立马警戒起来,关安也只是故作轻松。
她不能保证今天的谈话能成功,毕竟她现在什么也给不出。况且此时的举动已经是完全打破前世的轨迹,破开因果轮回,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张胜年的第一句话就让关安感觉不妙。
“女人?”语气带着些疑惑,关安确定他认出自己的性别。
从决定出府寻他的那刻起,关安就知道自己会被认出,在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场合下被认出。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风险很大,她也必须要去这一趟。
“是。”关安大方承认,内心也有些紧张。
大风大浪她是见过不少,可这种被人紧盯的胁迫感还是让她有些慌乱。
这一个肯定的回答直接让张胜年变了一个人,他根本没醉,此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
“我现在不认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又为什么决定找我。”张胜年径自做到关安的对面,语气随意,态度转变得也很快,看样子先前都是他装得,怕是刚进门看到关安就不打算继续待着,这才出此下策。
“此事说来话长,恐怕张公子也并不想听我一一道来,不如直接敞开说话,谈笔生意。”
“谈笔生意”这四个字确实是刺激到张胜年的神经,早年他就意识到自己不喜好文人那般文绉绉的之乎者也,更好一些经商之术,奈何穷苦人家要想出头,只得科举一条路走。
来参加考试的盘缠在他的节俭下还剩了一些,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他也通过帮工,摆摊代写书信等一些小本生意赚了些钱,可钱到手,他却怎么也不敢回家探亲。
张胜年知道家中老母亲必然忧心自己在京城的一切,可此次落榜,他又用什么脸去面对老母亲那干裂和饱经风霜的手,布满褶皱和辛酸的脸呢?
张胜年在京城里,带着浓烈的自责和无法直面的逃避,在京城里苟活好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