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澜之与南溪剑池众人分手已有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他不断的东躲西藏,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人竟散布谣言说他身上有着当年吞剑鬼横行天下的武林秘籍。那些武林中人一个个打着除恶为善的旗子来找他的麻烦,便如那蚊蝇一样惹得仲澜之不胜其烦。起初仲澜之只隐蔽在那穷山恶岭,人烟稀少处那些武林中人便肆无忌惮的对他出手,后来他藏在人来人往的城镇中那些武林高手反而有所顾虑。就这样仲澜之一路行来竟误打误撞的到了洛城,这洛城乃是大周朝少有的大城比起京都也丝毫不差,白日人儿熙熙攘攘,晚上万家灯火通明。
那天仲澜之走在大街之上只觉腹中饥饿,平日藏在山林之中虽说容易被人伏击偷袭,但饿了也尽可打些野味摘些野果饱腹,如今到了这大城反而束手无策了,不能偷不能抢也不知如何是好。仲澜之望着大街之上的喧闹,有叫卖冰糖葫芦小贩,几个身着绫罗华服的姑娘许是深闺已久馋了嘴便买了好多串;有捏着泥人的老人,捏的八戒悟空活灵活现围满了顽童;有挑着担儿卖凉茶的,几个大爷大妈拿着自家的瓶罐打凉茶,更有那馄饨摊儿摆着几张桌椅,一碗碗馄饨冒着腾腾热气,那汤清澈透亮飘着鸡油和葱花,那皮儿似白玉剔透能隐隐看见里面的肉馅,那肉馅一口咬下香溢满嘴,肉汁横流。仲澜之看着那馄饨摊眼热,差点把自个馋虫勾出来,只可惜自己囊中羞涩,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仲澜之又忽地转溜一下眼珠,想到昔年周朝太祖雄才大略何等样的人物,他未发迹时穷困潦倒也曾做过吃霸王餐的龌龊事,那自个去馄饨摊上吃个霸王餐也算不得什么,日后有了钱竟百倍千倍的还与这馄饨摊就行了。想毕仲澜之便大马金刀的往那馄饨摊上一坐,喊道:“店家儿,给我来碗馄饨!少汤多量。”
那店家见仲澜之腰上挎着剑又风尘仆仆,不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就是劫富济贫的豪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忙打了碗馄饨,果真是少放汤,满满的全是馄饨。那仲澜之接过馄饨,朝那桌上摆着的筷笼抓了一双筷子,便好似那个饿鬼投胎般胡吃海塞起来。不消一会那碗馄饨便被仲澜之消灭干净,吃饱喝足的仲澜之又向店家儿要了一根牙签儿,自在悠闲的剔起了牙
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其实这仲澜之是在打着跑路的主意,只趁那店家不注意好一溜烟跑了。
此时有一华服锦衣的公子坐了过来,也要了一碗馄饨。仲澜之上下打量着这公子哥,只见他是星眉剑目,束发带冠,气宇轩昂,手边还摆着一副折扇。那公子哥也打量着仲澜之,腰上挂剑,剑鞘看似古朴那鞘上所刻纹路却是精雕细琢的二龙夺珠的图样,那剑鞘已然不凡那鞘中之剑又是何等锋锐呢?
华服公子吃完馄饨,“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慢慢摇曳扇风,又朝桌上扔了一锭银子,道:“店家儿这一锭银子够了吧。”
那店家看见桌上的银子眼睛的直了,知道自己碰上了世家公子,这一锭银子顶的上他一年的营生,忙说道:“够了够了!多谢大爷!”
华服公子又朝店家说道:“这位与我同桌的兄台,帐也算我头上。”
店家忙点头哈腰道:“晓得,晓得。”
仲澜之竟没想到自己碰上了阔主,说道:“这位公子,我向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没想到今日到让我碰上了。”
那公子笑道:“不过一碗馄饨算得什么,我这人喜欢结交朋友,一碗馄饨能交上你这等朋友那可值的不能在值了。”
仲澜之说道:“我这等?不知是何等?”
公子道:“我看兄台你呼吸沉稳,吐纳有力,想来是身负正宗武功之人而且兄台腰上这把剑可不是一般人能带的。不过你衣衫褴褛,面上风尘之色,想必并不是很富有。我这人呢,最好雪中送炭。”
仲澜之哈哈一笑道:“公子你说的不错,你要是不替我付账我就准备吃霸王餐了。”
旁边的店家一听到是打了个颤儿,公子哥却是拱手一礼道:“在下,姓秦名隶。家里面也算有些事业,也因自己生性放荡不羁,不想被家业所累,故出来游山玩水,正好缺个伴儿,不知兄台能否与我一同遨游这大周朝的广阔江山!”
仲澜之心想,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恶名远播”,若是用真名会惹来许多麻烦,便拱手还礼道:“我名蓝之,日后跟着兄台白吃白喝,可不要嫌弃我。”
秦隶笑道:“我还怕兄台你不跟着我白吃白喝呢。”二人聊罢,秦隶便带着仲澜之一路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秦隶先带着仲澜之来到了洛城最好的绸缎庄,只见那里五颜六色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个裁缝出来对着仲澜之左量右测,不一会弄出了一套新衣。仲澜之早把那原先的破烂衣裳丢了,换上新衣更显精神。一旁的秦隶看了拍手道:“好!好!好!我以为自己皮囊不错,没想到蓝兄你也不差,怪道是人靠衣裳,佛靠金装。这话一点不错,就兄台般模样天下青楼的姑娘还不乳燕归巢般投怀送抱?”
秦隶又拉着仲澜之来到了温柔乡,只见一路上皆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所到之处满是红袖招,有亭亭玉立者,有花枝招展者,有卖弄风骚者,那里脂粉香扑鼻,这儿靡靡音缠耳,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不外如是。仲澜之也明白此处是青楼妓院,望而却步道:“秦兄,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秦隶打趣道:“来着除了过夜还能干什么?蓝兄莫不是个雏儿?那我可要叫这里的姑娘们给蓝兄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了!”
被人说是雏儿那可是男人最忌讳的事,仲澜之挺胸说道:“放屁!谁是雏儿了,我只不过是第一趟来这青楼罢了。”
秦隶有笑道:“莫不是家里有贤妻,蓝兄惧内否?”
仲澜之道:“你又放屁,我尚未娶妻哪来的惧?”
秦隶道:“那还踌躇什么?”说毕一把将那仲澜之拉进了一青楼里。
只见那一个个莺莺燕燕,娇声细语,对着两人左拉右扯,仲澜之从未被如此多的女子包围明显吃不消,那秦隶倒是镇定自若大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势。那秦隶大声喊道:“徐妈妈,我秦某人来了怎么还不来相迎。”
不一会一阵娇笑声从楼上传来,周围的姑娘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来者徐娘半老可风情万千,面颊上浮着两朵红晕又曾娇俏,来者正是秦隶口中的徐妈妈,那妈妈笑道:“秦公子见笑了,刚刚陪客人多喝了两杯,未能及时相迎,恕罪恕罪。”
秦隶笑道:“你要我恕罪也可,喊出你这最好的姑娘陪陪我这好兄弟。”
徐妈妈道:“这个好说,二位公子先去雅间,姑娘一会就到。”
那徐妈妈领着两人,竟不是去那二楼,而是从一小门到了青楼的后院,那曲曲小路旁有千百翠竹,随风摇摆,不比之前青楼喧闹竟是个清幽所在。三人进了一房舍,是个古素质朴的地方,闻不得半点脂粉味,竟像个书房有一股墨香味。而桌上早已摆上无数香酒美食,更有两个姑娘相侯已久。一姑娘操琴,一姑娘弄笛,那袅袅的曲儿听的让人浑身发酥。
两位姑娘见客人来了放下手中物件,纷纷陪坐。那仲澜之一看果然都是少见的美人儿,脸上都未施半点脂粉,天然的白皙,精致的眉眼,刀削的细腰,身上自带这一悠悠香味。徐妈妈陪喝了两杯酒,道:“真怜,忧玉好生陪着二位公子。”便跟秦隶告辞而去了。
那秦隶左手搂着真怜,笑道:“蓝兄啊,你别光顾着吃桌上的酒食,别冷落忧玉姑娘。”
仲澜之道:“我今天就白日时吃了一碗馄饨能不饿吗?”
一旁的忧玉拿起酒杯,对仲澜之说道:“蓝公子,妾身先敬你一杯。”仲澜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隶笑道:“好!痛快!蓝兄我也敬你一杯。”仲澜之不推辞仍是一杯下肚。
一杯杯酒喝下肚,仲澜之已有些头晕眼花,神志不清,更是没了原先的矜持跟着众人一道谈天论地。气氛愈渐热闹一个个推杯换盏呢,忽地从门外飞进来一只硕大雄鹰,把仲澜之吓的一声冷汗清醒几分,两位姑娘早已怕得花容失色。
唯独那秦隶的镇定自若,那雄鹰在屋内盘旋一圈竟停在了秦隶的肩膀之上,秦隶笑道:“诸位莫慌,这鹰是我家里养的做传讯只用,怕是家里有什么急事通知我。”说罢从雄鹰的脚上取出一纸条,那秦隶阅毕用桌上烛火焚尽,那雄鹰完成任务又从门外飞去。
秦隶又笑道:“没什么重大事情,咱们继续喝继续喝。两位姑娘,秦某人在敬你们一杯。”
酒过三巡,秦隶又道:“今天二位姑娘怕是要杀人啊!”
两位姑娘一凛道:“公子何处此言。”
秦隶笑道:“岂不闻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啊!尤其是咱们这位蓝公子,忧玉姑娘今晚可要好生杀杀他!他可是个雏儿!”
仲澜之老脸一红,道:“秦兄你也忒不厚道,老揭人底儿干嘛!”
秦隶笑道:“蓝兄是我不对!我相你赔罪一杯!此杯过后,就干正事去吧。真怜姑娘等会我便跟你去右边的厢房,这地留给蓝兄和忧玉姑娘快活!”
忧玉姑娘白了秦隶一眼,那真怜姑娘则道了声:“好”便扶着秦隶出了门去那右厢房。
没走出两三步那秦隶便猴急似的朝那真怜姑娘的身上摸去,那真怜急忙打落秦隶的贼手冷笑道:“还没进房呢,你着急什么。”
秦隶也冷笑道:“我摸得又不是你的身子,你又着急什么。”
真怜道:“你摸得不是我身子又是什么。”
秦隶笑道:“我摸摸看你身上有没有匕首,毒针之类的兵器。”
真怜笑道:“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哪里来的兵器呢。”
秦隶将那真怜抱在怀中,凑在耳边对她轻声说道:“你可记得从那只鹰儿脚上取下的纸条?那纸条写着,你要杀我。”
真怜听后骤然变色,一把将那秦隶推开,冷笑道:“二公子,大公子要杀你,我也没办法,只能奉命行事。”说罢从头发上拔下一根簪子,朝秦隶刺去,那簪子碧油油一看就浸了剧毒。秦隶不慌不忙掏出折扇,起手格挡,还笑道:“你可知,用鹰儿通知我的人就是大哥,你们这帮人啊!到现在还不忘记栽赃陷害。”
另一地仲澜之正忙于应付要脱他衣裳的忧玉姑娘,忽听得门外传来打斗声,急忙提剑一跃而出,正看见真怜和秦隶扭打在一起。仲澜之一剑刺出,端的的又快又急,那真怜听得后面生风,想要躲避,已来不及被仲澜之的剑鞘重重刺在背后,秦隶见机擒下真怜。
这时早有人将这厢事情通风报信给了徐妈妈,那徐妈妈风风火火赶来,看见这番情景,吓得浑身发怵,急忙跪下,又是磕头又是喊恕罪的,早没了原来的风情万种。那秦隶让徐妈妈起来,说道:“这事情与你无关,我并不会追究此事这女子也交由你发落。天色已晚,重新安排两个房间让我和蓝兄休息。”那徐妈妈千恩万谢,又领着俩人去了别的房间。
路上秦隶对仲澜之说道:“蓝兄今个儿还多亏你仗义相助,也怪我打扰了你的兴致。”
仲澜之道:“不怪你,不怪你,他们许是认错人了,本来要杀我的。”
秦隶奇道:“看来蓝兄你有不少秘密,不过你既然不说那我也不会问。”
不一会二人各自到了房间,都休息去了。
翌日,二人用完早茶,秦隶对仲澜之说道:“蓝兄,我欲前往塞北领略异域风光,不知有兴致与我一同游玩?”
仲澜之听到塞北二字,忽记起昔年幼时他与吞剑鬼每逢五月初五,便要去那儿的胭脂山祭奠自己的父亲。今日五月将近,正好前往尽一番人子之孝便欣然应允。一路上先是坐船走水路,那船摇摇晃晃,搞得仲澜之腹中翻滚,又头晕恶心,秦隶见了只笑他,“蓝兄你怕是没出过远门,怎么上个船跟个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
仲澜之被他打趣也无力反驳,又忍着坐了几日的水路换成马车上了陆路便好了许多,秦隶嬉笑道:“看来蓝兄爱走旱道不喜水路啊。”
仲澜之哪里晓得他话里的意思,只说道:“那船颠簸的厉害,哪里有马车舒坦,以后你要叫我走水路是再不能了。”
秦隶听得笑得前俯后仰,仲澜之不明所以,问他原因,他也不肯明说,只说你日后结了婚问自己的老婆。仲澜之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若干年后当仲澜之向自己老婆问出这个问题时当场就被踢下了床还惨遭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