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梓矜和你已经是过去的恩怨了,现在和梓矜相爱的人是我,您为什么不让我和梓矜结婚?”
“废话,她是你爹的旧情人,还比你大了整整五岁啊!你俩成亲,像什么话!”林敬宣的愤怒一点不亚于刚才的白梓环,“不过人家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可以同意她今晚在我们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会让管家送她去车站,她们那个什么报社不是要转移到上海吗?车费路费由林家来出。”
“谢谢林老爷。”白梓矜拍了拍林致紧握着的拳头,“明天一早我就走。”
“好的,丫鬟去给梓矜姑娘收拾一间屋子——还有,林致,你当年这么想,你爹当年可是这么做的!家里的所有钱我已经藏起来了,带回来的包裹我也让人收进杂物间了,你俩要是想连夜私奔,现在你们身上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我看你们怎么走!”说完冷笑着回了书斋。
午夜,待林家所有人都睡下了,林致和白梓矜悄悄挪出院门,一路小跑着到车站,林致把包扔在地上:“梓矜,看来我爹早就猜到我们的想法了,我在家里一分钱都找不到,就随手拿了些日用品,就赶紧出来了,怕动静打了他们发觉。”白梓矜笑了笑:“没事的,我已经给张总编写了信,我们初到上海的生活费用暂时由报社负责,至于车票——致,我听一个同行说,家里逼他成亲,他逃出来的时候也是身无分文,就爬到了火车顶上,一路逃票过来的,咱们要不试试?”林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梓矜,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你放心,我绝不会和我爹爹当年一样出尔反尔,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
王天堂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只要闭上双眼,眼尖就交替出现着满身鲜血的顾非明老师,夕阳下被她赌气甩手而去的白世韵,以及义无反顾跳进灵心湖的顾浅――尽管没有亲眼看见,三幅画面在她眼前交替出现着,林致和白梓矜的动静也被她听的一清二楚,但她不会告密,她决定成全林致哥。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王天堂很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来到院子里向晨练的林敬宣问了早安,林敬宣向她点点头,却看见门口走进两个人。那两人开口就说:“昨晚我们车站出了一起事故,一男一女企图逃票爬上火车,结果失手掉到铁轨上,被驶过的动车碾压,当场身亡。有人辨认出,女的是最近县里在通缉的青年报社骨干成员白梓矜,男的――是林家大公子林致。”
林敬宣颤抖了一下:“知道了,您二位请回吧。”说完背过身,挪回了房间。紧接着屋内传来王桂珍的嚎啕大哭声和林敬宣努力维持的平静的辩解:“如果林致不一心一意想着娶那白梓矜,又怎会丧命?咱林家就当没有这俩不争气的东西,等白桦姑娘的孩子生下来后,我一定不能让他和这俩王八蛋一样!”
争吵声,对骂声,都被王天堂抛在了脑后,如果她昨晚阻止林致哥,是不是就能救下他和梓矜姐,但是,留住了性命,失去了爱情,是林致哥和梓矜姐想要的结局吗?王天堂又一次坐在了静心潭边,清晨的静心潭,一缕缕雾气从潭中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昨夜露水的清香,白桦姐洗衣服的声音夹杂着她的喘气声从远处传来......
时隔一星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忘却的救主总是降临的如此即时——起码看起来是忘记了,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林家,白家,顾家的所有人又聚在了一起,在林家的赏心园内搭起的餐桌上聚餐,冰释前嫌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所谓全体成员,不过是林家的一家之长林敬宣,太太王桂珍,养女王天堂和媳妇白桦;顾家先生顾焕军,太太白梓环,公子顾以陌,侥幸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顾雨薇——她还是那样沉默,但似乎神经失常了,吃饭都要人照顾;顾家白锦贵,白锦荣两位先生,白毅之的太太顾巧娟,白念之的女儿白嫣然。
此时的白世韵正坐在从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上,白锦贵提出尽早让儿子去上海的大学报到,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些,白世韵手中握着报名表,专业一栏,用刚劲有力的柳体楷书写着:商科。
当夜的饭桌上,正当大家频频举杯之际,顾以陌和白嫣然宣布了他们恋爱的消息,嫣然因为成绩突出,获得了一个带家人前往伴读的机会,嫣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以陌,以陌毫不犹豫的答应前往。白锦荣和顾焕军今晚心情也不错,爽快地答应了儿女的所有要求,并当场为两人订婚。
饭局间隙,王天堂借如厕回了趟房间,她的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用工整的柳体楷书写着:告白天堂。
回到桌前,王天堂向全桌人宣布,自己准备陪同世韵哥前往上海。
满桌哗然,林敬宣抬高嗓音压住所有议论声:“天堂,你确定了吗?”
王天堂坚定地点了点头,再没人反对,似乎经历了这一切,大家都对身边的人多了一份理解,少了一份强求.......
当天晚上,王天堂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一早敬宣叔说会帮她叫马车,送我到车站,这样她就不必起个大早了。
至于读书的事情,白嫣然说,她会帮忙联系上海女师范附中,批准王天堂做插班生,顾以陌怕王天堂迷路,送了我一份上海火车站附近的地图,白嫣然又给了王天堂两本从美国带回的英文词典。
第二天清晨,王天堂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运气不错,是一个靠窗的座位。她把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听着雨打在车床上的嘀嗒声,拿起笔,翻开笔记本,记下了她经历的一切......
王天堂曾向白世韵透露过,希望能把我,他和顾浅等人的故事写成一本书,白世韵也答应她,如果书写成了,他会帮她联系上海的出版社和报社,将她的书出版。
低头看看手中的字条,王天堂在笔记本的封面上写下“告白天堂”。
翻到最后一页,写下第一句话:
世韵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