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一夜,我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吩咐人不要吵我,自己带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去上早朝。
跟去打架似的。
我把被子拢紧,盖着头睡,一睡就睡到午时。
有些吵。
“是敏贵妃和其他四妃。”临安是殷珩派过来的内侍,白白净净的一个,年纪很轻,“她们来了见娘娘您在歇息,陛下又嘱了奴们不要扰您,闲来无趣,便打起了叶子牌。”
的确是在打叶子牌。
我过去的时候,良妃正拿着自己新赢的首饰嘚瑟。
其他四个就不理她,悄悄趁着她不注意互相换了牌,结果是良妃赔得差点把自己头饰都给输出去。
……也是性情中人啊。
嗯,性情中人。
我觉着,这大抵是我所见过的,最和谐的后宫了,和话本里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知道谁先看见的我,起身柔柔弱弱地行个礼,唤声皇后娘娘。
方才我还见她在牌局上大杀四方。
这会儿又娇柔了。
我没什么和她们为敌的心思,让她们不必拘束,自个儿也凑过去看她们玩。
最后我们六个封位最高的成天凑一起,修身养性,顺便打打叶子牌。
我听底下洒水的小宫女都说,这让那些新选进来的秀女怎么过活。
上边不内斗,她们连耍小心机的机会也没有。
呃,是挺对不起人家的。
殷珩也听说了,过来问过我,我矢口否认我拿他库房里那些东西和良妃他们赌哪个小秀女会被宠幸的事儿。
他是不在意,次日走的时候走几步又折回来,“如果你们谁都没赢,记着把赌注送到库房去。国库空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库房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私藏的。
还有,问自己皇后要钱什么的陛下您良心不会痛吗?
最后殷珩挑了个样貌极清丽的,大半夜又摸回我的栖梧宫。
把我给吓得。
第二天良妃她们过来找我玩儿,那眼神真是很一言难尽了。
一种“我们什么都懂,你什么也不用说,为你保留最后的倔强”的感觉。
所以我都没懂她们这是又懂了啥?
我看见淑妃情绪有些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淑妃喜欢殷珩,在我们六个这小圈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她自己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
她喜欢,于是她就说。以前为了上位也没少找殷珩,后来我来了,她就没再去。
她们都与我说,殷珩是真正喜欢我的,不管这喜欢有多少,确是真的。
可我没那么喜欢殷珩,或许以后会,但现在没有。
我觉着对不起淑妃,于是那几天换着法儿的造作殷珩,日常就是表达我对他的喜欢。
因淑妃曾说,她不甘心,许是因为她苦苦追着的对她不冷不热,不屑一顾的却被他捧在掌心。
于是有了我这一出。
我想与她说,其实我也苦苦追着的。
淑妃总算笑了,笑了就好,敏贵妃和我说,大概是释然了。其实那么久的喜欢,说起来更多可能还是不甘心而已。
现在甘心了,我们又姐妹好起来,我自然也不用天天往殷珩身边凑。
“你很久没找过我了,”夜深,殷珩躺在我旁边,一手拨弄我头发,“淑妃想开了?”
我说想开了,却看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背后一凉。
“你想干什么?”
“想她要不要还是再多抑郁会儿,我这才享受多久。”后半句他说得清,我也就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但这不妨碍我了解他想对我小姐妹下手的想法。
“嘶,可轻点儿。”被我拧了一把,他装模作样地跟着叫唤。
这还像个皇帝?
闹了一阵,他搂着我入睡,我闭眼听见他唤我娘子,像寻常人家那样。
两个字而已,他唤得温柔缱绻。
我不由得老脸一红,真是见鬼了!
日子该过过,也就一两月,家里来信,说四哥来看我。
这时离我离家已有三年之久。
就想起我最近看的话本,里边有个叫四爷的,护妻可厉害了。
好想让殷珩改名儿啊。
愁眉苦脸了半天,大晚上背上我的小包袱东躲西藏地避开禁卫军到宫墙下。
刚摩拳擦掌地准备翻,就看见相携而来的都带着小包袱的良妃五人。
真是,巧呵!
“璟年也是来赏夜的吗?”
我摸摸抓紧了自己的小包,点头,端着架子,绷着脸,“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先行一步。”
她们有礼貌的笑笑,目送我离开。我走几步回头,发现她们刚把小包袱甩上琉璃瓦。
这就很尴尬了。
反正都看见了,大家就坦白了说,然后我知道,这几个每三两天晚上就要出去会会“友人”且彻夜不归。
我说我出去见我四哥,她们就一脸沉痛和惋惜地看着我,表示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见见花花世界。
淑妃深以为然,她甚至还劝我两句,“陛下虽好,切不可迷失自我,该放纵还是要放纵的。”
所以你们的陛下知道你们三两天跑出去浪此时还准备把皇后拐着一起吗?
还有淑妃你的立场是不是太不坚定了——果真抛弃爱情的女人都很可怕。
我唉声叹气地随着她们翻墙出宫,时不时还要担心殷珩忽然冒出来。
走到岔路口,都有人来接,个个生得风流倜傥,俊美非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眼光这么好的吗?
还有为什么淑妃你也有啊!
我看见四哥,他绷着脸,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在憋笑。
等分散了,就剩我和四哥,他终于憋不住,一手揽着我,笑得不行。
我怕人家来往的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赶紧地拉着他去客栈,路上收到不少同情的目光。
我哥还是正常的。
他也只是笑了一会儿,很快就收敛了笑意,拿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我看不过眼,打了他几下,他就又嬉皮笑脸起来。
“话说四哥你来做什么?”
“看看我家小丫头有没有想为兄的咯!”他翘着腿,折扇半开,掩着他小半张脸,眉梢微挑,风流尽显,“要是哭了为兄的还能给安慰下,来来来,今儿个你四哥我心肠软,叫声哥哥肩膀借你靠?”
可得了吧。
我把他扇子扒下来合上,想了想,一转手,敲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