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是什么正统的好人,睚眦必报得很。
那小姑娘是真的让她恶心了。
我特么最近正想法子勾搭陛下呢你搁那儿折腾什么幺蛾子?不搞你搞谁?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小姑娘是姓什么名什么淑妃忘了,只是记得有这么个人和我说道一下。
她办了场赏花宴,请大大小小的宫嫔们都来参加。
按着规矩,低位的妃嫔要依次给四妃及上的人请安。
那姑娘爱用一种花的香料,淑妃就托人寻了相克的植物做成香包自己戴着,刚巧后宫有位夫人也的确也有喜欢这种花的,到时候也圆得过去。
安排好了,等那姑娘过来请安的时候淑妃眼一闭,昏了个彻彻底底。
“当时我和陛下说,这人毁我声誉,我想将她送出宫去。”
所以这事儿,殷珩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么样?反正她淑妃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贤惠淑良给谁看呢。
矫揉造作的她自己看着也烦。
殷珩是没什么意见,他最大的意见就是别把人弄死了,毕竟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
淑妃同意了,她是觉得把人弄出去就成,否则留着实在糟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某位没良心但看上去很体恤人的陛下,淑妃觉着,表面功夫做一下是可以的。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奈不住人家小姑娘实在造作。
是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巧遇”了在御花园里晃悠的殷珩。
“臣妾参见陛下。”
一声叫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柔情似水。
淑妃一过来就听见,恶心得不行。
殷珩也烦,随便敷衍着。礼貌问题,他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这小姑娘的面子,宫里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免得到时候莫名其妙又被磋磨至死。
“婉仪?”
淑妃一听他这么喊,就知道,做事的时候到了。当下端了几分笑,款款移步,挽着殷珩一边。
“哟,这不是妹妹吗?今儿天正好,也来御花园赏花呢。”
那小姑娘瘪了瘪嘴,躬身行了一礼,称是。
“要我说,就是还太年轻,表情都不收敛还当谁都是傻子似的一点看不出来。”淑妃嗤笑一声,“我和她闲扯了几句,她就把话题引开,有意无意地说我与侍卫私通。别说我没有,就是有,她这样的货色,我能摁下十个往上。”
但很恶心人。
这就好比,我喜欢某某,你就当着他面说我和其他人这样那样。
即使那个某某知道我什么样,但说坏话的那人还是特别恶心人。
反正淑妃被恶心到了。
她不打算善了了。
于是回去她又“大病”了一场,请御医过来说是中毒,而在那之前她只见过那姑娘和殷珩。
殷珩不可能给她下毒,那剩下的那个可不就得顶锅?
就算是真的她真的无辜又怎么样?反正她就是咬定不肯松口,谁也拿她没办法。
“最后她去了皇陵,既然话那么多,就去陪列祖列宗好好说说话,免得他们寂寞。”
这是最惨的一个。
孤独一生。
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她能活着出去,还是殷珩实在不喜欢后宫死人。
我是不觉得有什么。
论起亲疏,我自然要站在淑妃这边的。再者说,那姑娘确实有够造作,出宫了也好,免得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死了都没人知道。
再说了几句话,淑妃就要回去了,临走前又反复都嘱咐我不可与那宁柔过多接触。
“她身上兴许藏了什么秘密,我暂且不知,反正你不许和她多加来往。”
我觉得这话有些熟悉,躺在床上后想起来青书也曾与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他让我远离的对象是殷珩。
想起这个,我又想起我二哥和六哥他们。
他们许久没到梦里来看我了。
“姑娘怎生哭了?”
“我,我想家了。”
想家里的叔爷,想家里的哥哥姐姐。
我不喜欢这王都。
虽然这里有殷珩,有很好的梅妃她们,可我还是想家。
这里一点都不好。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这里。
那天哭了一晚上,殷珩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睡过去了,后来听说殷珩叫走了红袖,半夜才又回来。
“你们说了什么啊昨天?”
“她让我放你回家去。”殷珩牵着我,他摘了一朵花,放在我手里。
“你想回去吗?”
我想说想的。
我太想了。
可我看见他的眼,他的眼里都是黑暗,我看不到一点光。
我知道他在问我,如果我说想,他一定会让我回去的。
“我……等我吃完桂花糕,我就回去了。”我拨开他,假装自己真是这么想。
他应该看出来了的,毕竟殷珩那么聪明——他一定是看出来了的。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那晚上我们都没再说话,连以往的闲谈都没有。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殷珩咬着牙,似乎在忍受什么很大的痛苦。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容我自恋,除了怕吵醒我,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让他这样忍耐的理由。
我忽然静下来。
我想,其实我是愿意留下来的。
是的,我愿意。
为了他。
我是喜欢他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怎么也是有的。
我兄长曾说,喜欢一个人,大抵便是见之欢喜。
见之欢喜。
我想起那年元夜,我初见的那个清贵公子,又想起后来看见的,指点河山,挥斥方遒的帝王。
最后记起,他那天去我家,向我家中长辈求亲后,曾翻过围墙,坐在墙头,掩着花枝,于花间朝我伸手。
一笑间,明若天光。
——
过了年关,殷珩就更忙了些,平时要处理一大堆政务,就是晚上也要忙到很晚才可以。
一般来说我很早就睡了,他也不许我晚睡,说对身体不好。
“乖,听话。”他总一手揉着我的头一边这样笑着和我说。
我不大高兴,但看他实在是忙,又不敢打扰他,自己抱着抱枕回去床上。
只是我确实又睡不着,只能望着头顶的帷幔发呆,想着想着,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青书了。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问?”殷珩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到他写字的手停了下。
“就是想起来问一下啊。”我意识到什么不对,“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你平常也没有提——我明天让他去找你,你先睡,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哦,那好吧。”我应了声,没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殷珩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实在想不出来,我叹口气还是决定等到明天再说。
青书比我聪明多了,我还是问青书吧。
——可我第二天并没有见到青书,我甚至连殷珩都没有见到。
“陛下一早就出宫去了。”宫人告诉我。
我站在寒风里站了会儿,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太忙了等不到我起床,所以才没跟我讲。
或者是他说了,但我迷迷糊糊应了声就没怎么在意。
……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