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驮骡队从山里回到西安,卸了货,卢国强就回到桑园村去看他伯父。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他很想伯父。伯父,卢家老掌柜卢世才,很喜欢他,很器重他,很关心他,在伯父的教育、培养下,他逐渐地积累了经验,把驮骡队经管得挺好,没有几年,骡子数量、经济效益,比他爸卢世英掌管时,翻了一番。受到伯父的表扬和肯定,鼓励他好好干!
伯父痛快答应他和丁小娜的婚事,给他在西安买了一院房子,热闹体面地给他办了婚事。
伯父不是父亲,但是,胜过父亲!
卢家老管家魏老三在大门口,迎接卢国强:“少东家回来了!”
国强客气地答道:“回来了,魏叔好!”
魏老三牵住骡子,让国强踩着下马石下来,忙说:“还好,你大伯在厅堂,你进去,我把骡子拉到牲口圈里喂!”
卢国强进了大门,径直向厅堂走去,看见伯父正吸水烟,绸缎长袍马褂,坐在楠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一股白烟从鼻孔冒出。
“大伯安好?”国强爬下给伯父磕头。
卢世才高兴地说:“我娃回来了,快坐!”
魏老三进来给国强倒了一杯茶:“少爷请用!”
卢国强站起双手接住:“谢谢魏叔,你忙吧!”
“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安排,你和你大伯说话,我去了!”说着朝外走。
“给厨房说擀臊子面,国强爱吃这饭!”卢大掌柜叮咛。
“知道了!”魏老三边说边向外走。
国强给他伯父带回了人参、枸杞、桂圆、大枣,还有腊羊肉、好白酒、水烟丝等,说:“这些是侄儿孝敬您老的!”
卢世才很高兴:“我娃有大伯的心!”
国强给他大伯汇报了近来驮骡队的情况:“这一个月从西安到山里跑了两次,来回货都驮得饱,出手也顺利,我二伯很高兴!”
“你二伯那个‘西安世茂百货商行’只要你那十几头骡子的驮骡队把好山货驮回来,就不愁卖,当然他高兴了!”
“大伯,上半年赚的钱,我想再添置几头骡子,扩大经营范围,进一步提高经济效益!”
卢大掌柜高兴地夸奖:“好呀!这个想法好,大伯同意,你大胆干吧!”
正事敘完后,国强又提起一件事:“最近,我在山里听说,咱家过去的伙计头李老四,后来参加了红军,干得不错哩!”
卢世才有点儿吃惊:“是吧?这个狗东西,卢家对他不错,他却以怨报德,烧了咱家的房,跑到黑风寨去当土匪,你国彪二哥带了部队把黑风寨围了,他跑了。后来就不知去向,原来是当了红军!”
卢国强妈在他爸卢家三掌柜卢世英死后,和伙计头李老四勾搭上,被管家魏老三发现,告知大掌柜卢世才。结果,李老四被赶走,卢世英老婆陶瑰玫上吊自杀。李老四上山当土匪得知陶瑰玫被逼死的消息,带人下山烧了卢家的房子。这些事情,只有卢世才和魏老三知道,任何人都不晓得。卢国强更不例外,他是一丁点儿都不得知。
黑虎寨的土匪首领“虎毒”怕卢国彪带的部队灭了寨子,给来寨子不长时间,烧房闯祸的李老四一些钱,让他离开寨子,走得远远的。李老四心灰意冷,想到山上庙里出家当和尚,可又不甘心,仇还未报,绝不当软蛋。
他听说红军是穷人的部队,为人民翻身得解放打江山。他便去参加了红军。
他来到镇巴地面,找到红四军驻地,要求参加红军。部队接纳了他,被分配到红四军四十六师八团三营二排当战士。
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四年,红四军在川陕交界的二十余县建立了革命根据地,成立了苏维埃政权,穷苦大众翻身做了主人,打土豪,分田地,闹得红红火火。
李老四穿上灰土布军装,腿打裹腿,脚蹬草鞋,很威武,很精神!
他和几个战士在山崖上錾凿标语:
“打土豪,分田地!”
“打倒土豪劣绅,一切权力归农会!”
“推翻封建统治,建立人民政权!”
“踊跃参加红军,保卫红色政权!”
字是凹进去的,用红漆涂抹,在青色山崖的衬托下,红彤彤的,十分醒目!
李老四过去学过石匠技术,干过石雕活路,雕刻过石狮、下马凳、拴马桩,石崖上刻字这般粗活不在话下。但这巴山石质坚硬,不容易凿刻,按住錾子,用锤猛敲,在石崖上,只錾下一道白印,掉下几小块石碴。李老四头上冒出了汗珠,手上磨出了血泡,他不觉累,不觉疼,他知道,过去给别人干活,现在为自己干活,浑身有劲,心里畅快!
红四军经过长征到达这里,除防备国民党军队和反动地方武装力量进犯外,主要是休整,进行军事训练和政治、文化学习。学习战略战术、文化知识。训练射击、投掷、拼刺、擒拿、格斗。提高战士的政治觉悟、思想水平和军事素质。
李老四家穷,小时没上过学,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这次学了几百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排长给他改了名字,现在不叫李老四,而叫李勇。他拿树枝在土地上反复写“李勇”两个字,总觉得歪歪扭扭的,不满意,而反复练习。
他学会唱几首革命歌曲了。像《国际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工农兵联合起来》等。
他嗓音洪亮,唱起歌儿好听,不过把握不住调子,常跑调,他不满意。
他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知道了穷人为什么会穷,要翻身做主人,必须推翻封建统治,建立人民政权。他积极进步,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
他身体好,练过拳脚,身手不凡,动作麻利,较熟练地掌握了许多军事技能,军训成绩优秀。
他各方面表现突出,进步很快,参军半年,就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
在团部会议室里,面对鲜艳的镰刀斧头党旗,和一些新党员宣誓:
“……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甚至自己的生命!”
月色朦胧,山林模糊,万籁俱寂,排长孙二喜带领李勇和全排战士悄悄出发去执行任务——攻打苟八娃的宅院。苟八娃宅院在川陕苏维埃地区边缘的山头上,偌大的一座宅院筑有坚固的石头围墙和炮楼,并有民团把守。宅院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个当地最大的恶霸地主趾高气扬地放言:“我这寨子固若金汤,红军想要攻下,比上天还难!”
苟八娃宅院的炮楼在屋顶上,高出围墙有五丈多,成狭长四方型,大门对着上山唯一的一条很陡的山路,其它三面都是很陡的山坡,无路可走,特别是房后更是悬崖峭壁。
排长和李勇前几天,化作樵夫,以打柴为名,在周围山林里转了转,侦察了一下地形,看到碉堡一个炮眼对着大门,另外两个炮眼,对着两侧山坡。他俩商量,要从正面山路上硬攻,会遭到猛烈的炮火,要付出很大代价,还一时半会儿不易攻下。而两侧也会遇到火力,由下向上冲,也会遇到很大的困难。房后虽是悬崖很陡,但却没设防,是个有利条件。权衡利弊,他们初步决定,几个人从悬崖上攀缘进屋,里应外和,两面夹攻,一举拿下。
李勇和五个战士带了绳索、铁钩,从房后悬崖勾着树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攀缘。一个战士没小心从半岩掉下,把李勇吓了一跳,好在落下被一树杈挡住,要是掉下万丈深渊,就会粉身碎骨,好险!
慢慢爬到山头,爬过围墙,到了宅院里,听见炮楼里有搓麻将和说话声。李勇悄悄爬上炮楼,端着枪,对里边的几个守卫者大声喊道:“举起手来,不许动!”
那几个人正高兴地玩麻将,猛一惊,不知所措,一个惊醒,忙拿枪,李勇眼尖手快,扣了一下扳机,那人应声倒下。
李勇又大喊:“举起手来!谁动打死谁!”那几个人乖乖地举起手来。
在李勇进炮楼的同时,几个战士打开大门,外边潜伏的战士攻进了宅院,把房子包围了。恶霸地主苟八娃,从梦中惊醒,穿着睡衣短裤,站在那里,浑身哆嗦得像筛糠。其他家眷在屋一角缩成一团,怕得要命。
周围的农民听见枪声,看见宅院起火,掌着火把,从四面沟沟岔岔赶来,分到粮食、衣物、农具等,高兴地唱起歌儿:
哎——
苟家炮楼半空中哟,
张着眼睛恶汹汹,
吞食多少穷人命,
多少白骨葬林中,
剥削农民心太横,
眼泪飘起船儿行哟!
哎——
红军打下苟家宅,
穷人拍手喜盈盈,
又分粮来,又分地,
感谢红军大救星哟!
一个小伙分到一件花缎袄,穿在身上,做个鬼脸。还有一个老汉分得一条花丝巾,他勒在腰上,扭了扭。惹得大伙都笑了。
苟八娃的宅院被打下后,农民分到土地和钱财,革命的热情非常高涨!
李勇在这次战斗中,勇敢、机智,表现突出,受到团部的嘉奖。李勇表示,今后要更加努力,争取更大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