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白从歌舞厅下班回家,周舒望还没有睡,怀里抱了一堆书:“怎么样,家教的工作顺利吗?”
提起这个,夏知白就脑壳疼,菲律宾琴师给她介绍的工作是在霞飞路的温家。白天,夏知白特地穿了件新衣服,不料一进大门,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
夏知白从那一刻起就有预感,这个课会上得很艰难······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一脸狡黠得看着她。
“夏小姐,实在对不起,少爷他年纪小,有些顽皮。”温家的保姆给夏知白拿了一块白毛巾,不停得道歉,听得夏知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通过保姆阿姨,夏知白才知道这个叫温衡之的小屁孩原来已经十三岁了。
她有些诧异:“人不可貌相呐!”
“你什么意思?”小屁孩憋红了脸,气鼓鼓的。
“没什么。”夏知白心想不能冒犯金主啊。
和夏知白预感的一样,课上的非常艰难,温衡之的凳子上仿佛有钉子,叫他一刻也坐不住。
一节课上下来,夏知白觉得自己仿佛参加了一场运动会,一直在追着他跑。
“别提,提起来我就累。”夏知白道。
“好吧。”周舒望耸耸肩,“来吧,做题吧。”
“还要做啊?我今天好累。”
“当然啦,离考试不远了。”周舒望将怀里厚厚一摞的书放到桌子上。
夏知白看着堆书觉得头疼,但是在这个时代她什么也没有,所以,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吧。”夏知白坐下来,旋开墨水瓶,开始做题。
“对了,你和那个肖梦什么关系啊?”夏知白想起昨天的事情,“从实招来啊,你书里还藏着她的照片呢!”
“没有关系。”周舒望脸上没什么表情。
“呵,原本我还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撒起谎来竟然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夏知白撇了撇嘴。
见周舒望不说话,夏知白觉得没趣儿,将地理书推到了周舒望面前:“算了,不问你了,给我讲地理题目吧。”
周舒望有些慌乱得翻开书页:“我们继续看题……看题……”
“切。”夏知白觉得他真是无趣。
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去打在草丛里,蛙声与蝉鸣阵阵,时不时的,窗户里还传出两声巴掌拍蚊子的清脆声音……
夏知白听见马桶车的声音,起了床,夏知白忽然发现餐桌上有一张纸,夏知白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中学毕业证,关键是证上写着夏知白的名字。
夏知白跑上楼敲开周舒望的房门,他也是睡眼朦胧的样子,夏知白挥着毕业证:“这是你弄的吗?”
“什么?”周舒望二丈摸不着头脑。
“哦,我知道了!”夏知白忽然恍然大悟。
房东夫人抱着露娜走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夏知白搬了个凳子在擦玻璃。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勤奋?”
夏知白心情好极了,哼着小曲。
“夫人,那个毕业证谢谢你!”夏知白从板凳上跳下来。
夫人仿佛没有听见,傲娇得转过头抱着露娜走开了:“好好干活!”
“斯宾塞夫人,谢谢你!”
日子过的飞快。
民国的大学招生不统考,各大学自主举办入学考试。
由于资费紧张,夏知白放弃了报考外地大学。
和周舒望商量了一下,报了三所大学,铁道部交通大学,沪江大学和持志大学。
夏知白摸了摸用来交报名费的那沓钱,还是蛮有厚度的,冲着这钱,也不能一所大学都考不上啊!
夏知白又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钱,如果能考上大学,每个月赚的钱即使不吃不喝可能交学费还有差一点点。
周舒望放暑假要回绍兴,临行买了一堆纸笔,像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得嘱咐了夏知白一顿。
参加入学考试的几天,夏知白都会早早得出门,走到考试地,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车费。
沪江大学的入学考试是在七月最热的时候。
每天早上,夏知白都看见许多学生都坐着黄包车或者小汽车来参加考试。
而她,只有两条腿。
太阳炙烤着大地,没有空调和电扇,教室仿佛一个烧瓷用的窑,夏知白写题的时候汗水止不住往下淌滴在卷子上,刚写的字便化开来了。
考完试夏知白走出考场,看见边上有提供免费的凉茶,坐在台阶边上咕咚咕咚喝了个饱,又掏出包里的饼旁若无人得啃了起来,一下子成了一道风景,引得其他路过的“绅士淑女们”纷纷侧目。
沪江大学的入学考试一连考了六天,和交大,持志不同,除了国文其他科目都是英文,不用费心辨认繁体字让夏知白稍稍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