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几人的说法,云天倾终于明白为何这次他们的出场如此独一无二。刚开始,清欢色诱云天倾,云天倾不为所动。云天倾离开后,清欢也随之离开。清欢离开后,舒夜来了,问到房间的味道,气息不稳,又听到纳兰雪夜的脚步声,不愿让纳兰雪夜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于是躲在箱子里。纳兰雪夜进到房间,感到房间内有人,但不是云天倾本人,以为是一个宵小之徒,于是躲在床底下静观其变。紧接着,独孤轩然进来。那人一进来就像进入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脱鞋坐在软榻上,摆起了棋子。此时,清欢折回,正好看到窗户口的独孤轩然,唯恐天下不乱地找到容凌看好戏。而桐笙,则是一直睡在房梁上,把清欢如何换衣服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弄明白前因后果,云天倾扶额,“你们不约而同来找我,出什么事了?”沉默中,云天倾又说:“是关于苍梧的?”
桐笙问她:“天倾,你和苍梧割袍断义,是将他赶出千机楼,还是你自己要推出千机楼?若是将他赶出千机楼,你该知道,千机楼离了他便无法运转。若是你自己要离开千机楼,就更不信了。师父一生只有你一个徒弟,千机楼就是为了而建。若是你不要千机楼,千机楼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所以,师父想问你,和苍梧割袍断义的原因。”
云天倾找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其他人呢,怀着什么意见来的?”
舒夜说:“苍梧是个人才,若是因为一句口舌之争就和他断绝关系,怎么看都不像你做的事情,我想,这背后定有缘故吧。”
云天倾嗤笑,“少给我戴高帽子。纳兰,你的意思呢?”
纳兰雪夜说:“我和他们的想法一样,觉得你的举动过于突兀,超出常人的理解范围。”
云天倾点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们回去吧,有时间我会一一答复你们的。”说着云天倾站起身开门,做送客的姿势。
清欢急忙掩住门,“等等,你还没问我的意见呢!”
云天倾凉凉说:“人妖也有意见?”
清欢捂住胸口伤心地说:“你鄙视我。”
桐笙皱眉,很不满意云天倾敷衍的态度,当下摆出严师的姿态,“都给我站住。天倾回来,有话好好说。”
门外的风送进一地残红花瓣,云天倾踩着软绵绵的花瓣,不以为然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师父,我总觉得你对苍梧有种隐晦的保护,是因为他超强的实力,还是因为他背后的故事,还是他脸上那张面具的秘密?”
桐笙叹息,“天倾,我知道你一向聪明,这件事的始末想必你也猜出来了。你和苍梧绝交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说你和睿王不能在一起,而是猜出苍梧不是真正要杀睿王的主谋。你觉得是我。你想的不错。只要你和苍梧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都会出面,你把我逼出来,是为了知道我要杀睿王的原因,但我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机。师父知道你想和睿王在一起,不管以后如何,现在能有多少时间,你们就珍惜多少时间吧。师父只希望你好。”
纳兰雪夜眸光明灭不定,尤其听到桐笙说:“只要你和苍梧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都会出面”,眼中闪过璀璨的精光,但却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刹那芳华。桐笙说完后,纳兰雪夜恢复原状,抬头,嘴角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却一眼栽进容凌的视线。纳兰雪夜心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观察事态发展。
云天倾给清欢示意,“门外站的正是苍梧,你不是一直想结交吗?给你个机会。”
清欢一怔,周身泛起幽凉,依言照做。看到房顶倒挂的苍梧,清欢无法像平常那样喜笑颜开,只能学着容凌板着脸,说:“你家主子原谅你了。进来吧。”说完回屋。身后却没人。桐笙解释,“他知道天倾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你这么说他一定以为你在逗他。重找到接口让他进来。”
清欢动动嘴,忍住咒骂。他发现自己上当了。云天倾根本就不想见苍梧。她说过,要苍梧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她眼前。云天倾和苍梧都是注重承诺的说到做到的人物,苍梧是绝不可能主动出现在云天倾面前。云天倾也不会打破她说过的话,于是这个苦差事就莫名其妙落在他身上了。
容凌笑道:“既然苍梧就在房间外,他不进来也没关系。天倾只说不想再见到苍梧,没说不再和他说话。两人隔着窗户纸也能交谈。”
桐笙点头同意。清欢给自己找个椅子坐在角落里,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肝。舒夜和纳兰雪夜神色各异,都没有出言反对。
云天倾说:“虽然事情并非你所愿,但我的规矩是,从来不给敌人出手的机会。你对睿王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只能成为敌人。不管是谁劝,你这个朋友,我不认了。这次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但下次,我定不手下留情。”
桐笙叹息,“孩子,你又何苦闹得这么僵?苍梧他……”
云天倾一条路走到黑,坚定意见,张嘴正要说话,话头被容凌抢去,“桐笙师父,天倾只是今天在气头上,等到过两天她便会知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容凌一边说一边镇压云天倾的反抗。说完后,云天倾挣脱他的双手,质问,“你都要被杀了,这也算是小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容凌叹息,安抚云天倾的心情,“这世上活着的人,每一天都可能遇到危险。吃饭会被噎死,出门会被车撞死,穿衣服会被勒死。爬树还可能被劈死。即便这么多危险,我们还是该做啥就做啥。不是说人们不怕危险,而是因为危险来临之际会逃,会躲,会想办法。这次情况算的上凶险,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天倾,不能因噎废食。”自从他坠崖,她寻了他近两个月,再遇后他感到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更加紧张,更加小心翼翼。好像他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有人碰到就会摔在地上。但实际上,他是个男人,是个有能力保护女人的男人,哪里有她想的那么脆弱?
云天倾也知道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口风松动,“好吧。就算是他不自量力想要刺杀你,反而被你抓住了。但我只要一想到他动手,我就生气。”
容凌勾勾嘴角,“想杀我的人多了,难道每个人你都要生一份儿气?那你还不给气死?”
云天倾开始犹豫。容凌朝窗外使个眼色,苍梧进屋。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徒儿拜见师父。”
云天倾看着苍梧。他跪在地上,身遭死气环绕,左手隐在袖中,右手整个手都是黑色的,甚至指甲都是黑黝黝一片。身形消瘦,明显能看到后背的骨骼。云天倾说:“要我原谅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苍梧从不摘面具,定有他的难言之瘾,云天倾知道她实在强人所难,但她就是想为难一下苍梧。
桐笙率先起身,“我们先到外面站会儿,让他们好好聊一聊。”跟着桐笙出去的依次是舒夜,容凌,清欢,纳兰雪夜。纳兰雪夜最后一个出去,关门时,动作慢了一拍,仿佛在放慢镜头,要将门里的每一处场景都看清楚。关好门后,纳兰雪夜回头,听到清欢用一贯妩媚的声音说:“就算再想进去,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所有人都看出你的心思了。”
房内,云天倾不动如山,苍梧仍旧保持跪着的姿势,二人僵硬如雕塑。不知多久,云天倾笑了一下,“我就是存心为难你,算了,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不过以后记着,既然任我为主,事事当以我为先。若是做不到,我不会再用你。”
苍梧眼神闪了一下,声音干哑,说道:“不就是摘下面具?很简单。”说完,慢慢撑着地站起,手抚在面具上,用力,面具被摘下。
云天倾第一次看到戴面具的苍梧长什么样。面前的青年身形单薄,一阵风就能被吹跑。他站在那儿,不急不缓,有种时光精美的惊艳。一张脸干净儒雅,眼睛清澈如泉水,因为不见阳光,而使得脸颊异常苍白,和她平常见到的苍梧一般无二,只是在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让人感到深深的沧桑感。云天倾想,他背后肯定充满了故事。不管是喜欢撒娇扮嫩的、装作不懂武功的苍梧,还是喜欢戴面具遮住自己所有表情的苍梧,都充满了无奈。
“苍梧,你怎么能让她看到你的长相?”一团黑影环绕在苍梧身上,渐渐幻化成人型,在苍梧面前张牙舞爪,云天倾仔细辨认她的动作,感觉她好像在指着苍梧的鼻子大骂,“你要是……”看到冷漠的面具苍梧露出无奈的表情,云天倾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师倩消停下来,苍梧解释说:“这是我的主子,我发誓要效忠她。以后见到她,不得无礼。这是礼数。”
师倩乖乖飘到云天倾面前,鞠躬行礼。云天倾看到只能看到一团黑影飘来飘去,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好姑娘。”
师倩抬头,看着云天倾若有所思,然后看着苍梧眨眼。苍梧点头,暗示她想的是对的。师倩叹息一声,化作一团黑气消失。
苍梧带上面具,淡淡说道:“近来事情繁多,请主子多加小心。”说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