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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想念赵湾

我的情绪越来越低沉,所有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我和家人的努力变好,一切都在变糟,越来越糟。

其他的事情我尚且无法掌控,比如姥爷的病,比如叔叔的公司,比如越发劳累的父母,我能够掌控的自己,也在一天天之中出了问题,我的情绪又开始时好时坏,情绪极为极端,晚自习的时候可能亢奋无比、精力充沛,任谁看都会觉得我活力满满的,可是一回到家里,我整个人就几乎“垮”掉了。

我经常早早回到家,什么也不做,就是趴在床上哭,为什么哭也不知道,怎样会好起来也不知道,就只知道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床单变得湿乎乎,我的眼泪开了闸就收不回。重点在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哭过之后,整个人都是疲倦的,尤其是眼睛,又酸又肿,情绪也还是低沉的,坐在书桌前,也提不起笔。眼皮很重,倦意一直冲击着我的大脑,可我还在坐在那里,握着笔,想要思考些什么,我发现意识极其混沌。

——这道题用极坐标会不会简单些?

——党的知识框架是怎样的?

——这道题的时空背景谁知道?

——这个长难句谁来分析一下。

这类型的话语就会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句一句冲击着我的大脑,和着倦意,和着我因为只顾着哭没有写作业的愧疚,和着这些天许许多多的不顺心,和着我孤单寂寞的心境,我就会觉得崩溃,整个大脑突然炸开。

我都这样了,还要我怎么做才会好起来?

我感到我已经很尽力了,可我怎么还是不敢说自己尽了全力?

我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会变好?不要总是丢给我很差的答案,请给我解决方法啊!

方才平和下来的心情又会突然暴躁起来,眼泪大滴大滴滴在书本上、卷子上、桌子上,竭力忍住想要撕掉一切的想法,恶狠狠地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

然后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生气,生自己的气,也是生这个世界的气。

我决定洗脸睡了,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可是洗脸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委屈,在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又开始同自己讲话。

“不要哭了。”

“这又什么大不了的。”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别那么娇气嘛,哭什么。”

“世界上过得辛苦的人那么多,你有什么脸哭。”

……

越是讲,越是流眼泪。

洗着洗着,等着眼泪自己停下来。

躺在床上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得异常平和,带一个蒸汽眼罩,第二天眼睛才不会太肿。

眼睛上面热热的,很舒服,倦意在温暖中席卷而来,在一片模糊的意识中,我想——啊,今天太矫情了,很多该做的作业、该背的书都没有完成啊,明天好好做,不许再这样了。

这样周而复始,我感到很辛苦,情绪还是忽上忽下,极其不稳定。

在赵湾离开的一周时间里,我彻底地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

我开始想念赵湾,赵湾他并不是那种很强势的人,会强制性地影响我的情绪,他是极其温和的,温和到他根本不愿意去改变我,只是想跟随着我,变成我会舒服的模样。每天晚上回家路上,我都会下意识地讲给他,那些让我心烦的事情,一些很琐碎的事情,小到一道题做不出来、和某个同学有了几句拌嘴,大到联考成绩不理想、姥爷的病总是不见好转……

赵湾甚至很少提出他的意见,只是笑笑,四两拨千金的做法,他只是简单说几句,可是我的心里一下就会舒服很多,很多不好的情绪都会排解开来,只留下那些积极向上,赵湾帮助我将毒素排出去,让我能够茁壮成长。

在他的感染下,我每次遇到事情都会想,“哦,赵湾曾经说过……”

“假如是赵湾遇到这件事的话,他会……”

这些想法带给了我很多的鼓舞,让我在遇事的时候更加冷静,可是有时候事情一旦繁杂起来,我还是会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赵湾离开的这一周,每次我遇到事情,我都会想到——连赵湾都躲着我了,我是不是特别不堪,是不是特别恶心,是不是特别失败。我会将一切我能够想到的骂人的词汇全都堆积在自己身上,直到自己厌弃自己,直到情绪崩溃。

我得承认,赵湾的消失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在我最最狼狈、最最不堪、最最脆弱,甚至想到“死亡”的时候,赵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对我说,“学姐,我崇拜你。”

那是多么沉重的词汇,“崇拜”,这不同于“喜欢”,更多的包含了自己心中渴望的那种生活和更多的敬佩,是这句话撕开了我沉重生活的口子,阳光才得以透进来,我与世界中间的薄膜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我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关爱,能够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自己的生活方式,让我能够感到一种即便处在高三,可是依然舒适自在的感觉。

我感到自己在上升,即便成绩没有起色,即便生活没有起色,可是我感到我自己在成长,我更加努力地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可是赵湾突然不见了。

最应当看着我成长的赵湾不见了,而且我找不到他。

我感到自己的无比怯懦。

我因为担心同学误会我跟他的关系,不肯托人打听,也因为担心旁人误会,即便在路上见到他的同学也不会主动打招呼,不会主动提问赵湾的现状,我甚至都没有勇气走到高二的教学楼前,即便只相隔着一栋实验楼,相距很近。

我害怕赵湾是故意躲着我。

我害怕他是突然厌倦了我,觉得我很讨厌,我甚至不敢主动去找他,我害怕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不好的话,我担心他厌恶的神情,所以我甚至不愿意去花心思找他。

他为什么突然不见呢?他为什么这样?

赵湾,我有些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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