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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人世繁华,红衣描妆,花前月下,本是一段谱写的佳话,最终却酿成了一场悲剧。

从落安城回来,疏影的心早就死了,大婚之日,他一身红袍加身,心里说不上愿意不愿意,只是觉得生无可恋,行尸走肉般行走在这个世上,他的爱与恨,也随着这一片绯红之景象,消散的无影无踪。心里只记着两个名字,一是苏雪玥,他倾尽一生所爱的女人,二是夜绯,那个将他所有的爱化为泡影的男人。

流光溢彩的嫁衣,折射在凤鸾公主风华卓然的脸上,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娇俏美艳,胸前是一幅绣鸳鸯的石榴图案,一颗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桃红缎彩的留仙裙,尾裙长摆拖拽及地三尺许,她的手握着红绸小步往前走,眼底光彩耀目。

疏影也同是穿着大红色锦袍,一并往前走着,只是目光无华,一张脸苍白惨淡,给人一幅病恹恹的模样,待走至越王和往后跟前,预备行成婚礼时,瞧见父母安在,便是一阵欣慰,至少,他的牺牲保全了父母,尽了孝道。但迎娶公主,他心不甘情不愿,往后的日子更加无法想象。

不过,令他心碎欲死的事情并非娶公主,而是因为苏雪玥,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女人,竟然爱着另一个男人。

那夜,大雪纷飞,雪妃娘娘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母亲进宫前去探望雪妃娘娘,三岁的疏影也一并去了。

那晚夜色真美,流光绯红的星空与白雪交织印辉,整个皇宫笼罩在那片流光之中,美得有些不像话,随后,只闻哇哇的哭声,小王姬诞生了。疏影随着母亲,来到雪妃娘娘跟前,硬是要抱一抱小王姬,瞧来是个女娃,那时雪妃娘娘便同母亲说笑,要定下这娃娃亲,疏影不知何为娃娃亲,只是觉得小王姬十分可爱,哭哭啼啼的小王姬在疏影怀里,也是立马不哭了,那时,疏影不过三岁,疏夫人还担心小儿抱得不稳,但一瞧,他稳稳地抱着小王姬,逗乐着她。

小王姬还未取名,雪妃娘娘为小女独取了个雪字,唤名苏雪,疏影抬头,望着这皎洁如水的月光,谐音玥又是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寓为吉祥之兆,便提议唤小王姬苏雪玥,雪妃娘娘听着也觉得这名字好极了,便允诺了,直夸疏影聪慧,不过三岁,便会识字,还看了不少书。

雪玥三岁,疏影六岁,两人去看冰雕,疯玩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雪玥走不动了,便趴在疏影的背上,一起回了皇宫。

还有一回,雪玥很想吃街市的冰糖葫芦,雪妃娘娘不允许她吃这些街边小摊的东西,怕吃坏肚子,疏影从城北回来,已是夜里,他偷偷带着雪玥溜出了宫,买了串糖葫芦,还一起去看了花灯。

过往的美好一点一滴涌入至疏影脑海里,一想起这些,他的心里越发地觉得难受至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疏影如木偶般行着仪式,到夫妻对拜之时,话还未落音,他一口血吐出来,脸色苍白至极,接着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样昏死在了大婚之殿上,在场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喜事瞬间成了丧事,凤鸾上前,抱着疏影冰冷的身子,痛苦不已,疏夫人立即走上前去,推开凤鸾,捂着她儿的身子,早已是哭不成泣。

“儿啊,你快醒醒,我知道逼你娶凤鸾公主,你心里十分不愿意,可你也不要就这般走了,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越王起身,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千算万算,竟然是这个结果,真是大不幸!

疏影双眸紧闭,唇色发白,早已没了气息。

凤鸾跪倒在疏影的身边,咽住半天说不出话来,疏影就这样走了,这怎么可能呢,她好不容易才说动父王,赐婚给他们俩儿,疏影终于回来,愿意迎娶她,怎么会在大婚之日就去了。

眼前是一片模糊,凤鸾蜷缩着身子,不知所以,她很想上前去看一眼疏影,一来疏夫人不让,而来她不敢看,不愿面对这个事情,一瞬间,她觉得世界都要崩裂了。

不久后,九国公主的驸马爷疏影在大婚之日离世的消息便在九国传来了,世人都在为疏影感到惋惜,九国的将神就这般英年早逝,实在是惋惜,更可怜的倒是那公主,还没来得及成婚,驸马爷便死了,还有传言说,驸马爷是因为娶不了心上人玥奴,才在大婚之日吐血而亡的,驸马爷真是个痴情郎。

但这件事也仅仅在九国内传开,毕竟事关王室,这般传至他国,有损公主的颜面,王室的威风,此般,越王下令,九国百姓,切勿传言关于驸马爷的一切事情,封言锁语,这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神界,凌阳神君重返天宫,一身干净的白色儒袍,绝代风华,只是脸上,似是写满了沧桑,看起来很是伤感啊!

小仙竹青知晓神君应劫归来,特去迎接,他凝望着坐在竹椅上的神君,敢情神君在凡界究竟遭遇了什么,算算日子,神君要在凡界应劫六十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君不过去了二十一天,怎么提前归来了。

竹青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神君手里,问道:“神君,你怎么就回来了?”

神君玉指拨了拨茶盏,回道:“心里惦记竹青了,便提前回来了!”

“太极仙翁说,神君此番是要应情劫,神君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神君在凡间究竟遭遇了什么,可否与竹青说来听听!”

“都是些了无生趣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竹青,将我的衣裳拿来,我要换洗!”

那可还真是一段惊天动地的情劫,爱他的人他不爱,他爱的人心里却住着别人,人生几十载,仿若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一场梦而已,本该忘的干净,可此时却觉得心里落空空的。

一番沐浴之后,天帝知晓神君提前应劫归来,便邀约神君前去大殿。

凌阳神君稍作收拾,便赶往至凌霄殿。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

不远处的宝座之上,天帝正起身,朝着地上跪着的夜绯神尊走来。

凌阳瞥了一眼身穿青袍的夜绯,抽了一口气,夜绯上尊,他荒唐的性子,扬名三界,此番又是做了怎样的荒唐事儿,令得天帝大发雷霆,凌阳往身旁的仙椅一坐,静静听闻。

“凌阳,怎么提前回来了?”

“天帝,别管我,先处理完夜绯神尊的事情吧!”

凌阳说完,一只手仰着侧脸,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目光淡如水,似是关心,又似乎全然不在乎。

“夜绯,你可知错!”

“错呢,我是不会认的,当如何处罚,天帝您高兴就好!”

夜绯虽双膝跪在地上,却是满不服气的样子,整个神界,也就夜绯最为狂傲自负,为所欲为,不顾礼法,亦正亦邪,提起修为,也是半吊子水,他身为太微的大弟子,与太微学了七千年的法术,本该早早飞升上神,却是近来才听闻,夜绯上仙飞升了,天帝封了他神尊的称号,若是搁在别的仙人身上,定会觉得那是奇耻大辱,这七千年来,他倒是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悠哉地在碧华山做着他的上仙。

这一飞升就连凌阳也觉得诧异,天帝竟然直接封了他为神尊,在仙神两界,封号从低到高依次为灵仙,上仙,仙君,仙尊,上神,神君,神尊,不过去凡间应了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飞升上神,这飞升的速度却是让人惊叹不已,真是不明白天帝为何将夜绯看得如此重要。

“夜绯,你这是什么态度?”

“本神尊看不惯那些囚徒,于是便结果了他们,手段是残忍了些,但比起他们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一点也不过分!”

“夜绯——”

天帝摇摇脑袋,他还是那个夜绯,任性妄为,不顾结果,叹息一声,又继续说道:“凡界自有其***不到神界去干扰他们,你这般是扰乱了三界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天帝老儿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向独断专行,是罢,该当如何,他接受惩罚便是,真是矫情万分!

“天帝,你们所说的可是北荒囚徒?”

凌阳怔了怔,仰着脑袋发了话!

“凌阳,你刚回来,也知晓了这事儿!”

雪玥姑娘说的竟是真的,夜绯果真趟了凡间这浑水,凌阳心里忽地矛盾不已,他不知是否该庆幸,夜绯这次的荒唐,实则帮了雪玥姑娘,难怪,雪玥在梦里,也时常唤着夜绯的名字。

在凡间的二十一年,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疏影,亦没有因痴情吐血而亡的驸马爷,他是凌阳神君,清欲寡淡、毫无风趣之人。

凌阳起身,前去为夜绯说了一句好话:“天帝,夜绯神尊此番也是做了一件惩恶的好事,虽是乱了三界礼法,但初衷却是好的,回头让人收拾一下残局就得了!”

夜绯抬眸,他真是没有想到,一向寡淡无趣的凌阳神君,竟然帮他向天帝求了情,这是为何,他想不明白!说起来,他与凌阳,素来也没有什么交情,两人性子相差甚远,亦说不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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