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扬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小姑娘会在他心中有那么重,仿佛……仿佛往后余生,只想岁岁年年。
在半夜站在墙角的时候,他能听道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好像在告诉自己,是她,就是她。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直到他侧耳已经听不见屋内的响声,小姑娘已经入睡。
他还是没有走。
然后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其实因为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声音不大,但是姜扬波是习武之人,在特别静谧的时候,他对周围的声响特别敏感。
然后他的小姑娘,推开了窗,就像推开了他的心房,闯了进来。
他有点慌张的从腊梅树下的后墙换到靠着窗边的墙边,以为她不会发现。
谁知道阴差阳错……
如今两人站在西厢房卧室内,离着半间房的距离,小姑娘脸色不佳,气呼呼瞪着他,漆黑的头发柔顺的披在白色的毛领子上,轻轻的滑落在披风上。
他看着茜如的眼眸,不知怎么的心里只想到一句话:你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却是我的人间,是我的人间。
姜扬波抿着薄唇,向前走了一步,吓得茜如又往后退了一步,发现退不了,死死的靠住了桌子。
“你……你别怕,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
朦胧的月光中,姜扬波的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二字。
茜如想叫人,又不敢出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深更半夜,若是真的叫了人来,她的名声也不用要了,虽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名声了。
她怕惊醒阿素,也压低音量带着点气恼说道:“什么话。”
手中的剪子仍未放下。
姜扬波担心的说道:“你先把剪子放下,太危险了,别刺着你自己。”
这人!真真奇怪,要不是他,她用得着拿剪子吗?他早点出去,她就不用拿剪子了。
茜如不出声。
见她并不放下,姜扬波白皙的俊脸一点点爬起了红绯,若不是夜色深沉,他又背着光,定是要让茜如看得一清二楚的。
在圣人面前都能泰然处之的从三品云麾将军姜扬波,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面前,反而差点说不出半句话。
“我……我心悦你,想求娶你,真心真意。”
说完好像不敢听后面的话,他转身飞快的踩着窗框越过腊梅树踏上矮墙踩着屋檐就消失了。
茜如的脸也一点点的涨红,脸蛋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又羞又恼的盯着空荡荡的窗户,这人在想什么,大半夜跑到她窗前,像个登徒子站在那,然后莫名其妙跑进自己卧室,就为了对自己说……
说……喜欢她?
说完就跑了?
真是!真是不要脸!
她胡乱放下剪子追到窗边,向两边张望已经不见人影,只好气鼓鼓的把窗关好。
拉回窗框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阿素听到了,迷迷糊糊的问道:“小姐,可是要喝水。”
茜如一愣,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有,你继续睡吧。”
说完赤脚三两步走到床边将自己重新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她轻轻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怎么办,感觉比刚才更燥热了。
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一下子想到在穆府遇到姜扬波的时候,一下子想到明月楼
这才将床尾的橘子给惊醒了,它睁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看了看茜如,又歪头睡去。
这夜里一番闹腾下来,自然无人得知,但半夜吹风,果不其然,第二天茜如就成了病恹恹的小白菜。
柳老太太气急败坏的一边骂着阿观阿素,一边让冯妈妈赶紧拿拜帖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看。
又用手试了试病歪歪躺在床上的茜如的额头,略略有些烫,该不会是烧了吧。
再过几日便是龙抬头,定好出发的船只,安排护送的家仆和镖师都已经请好了,可是茜如病成这样,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康复了。
柳老太太又让冯妈妈拧了凉水的帕子,将敷在茜如额头已经烫热的帕子换下。
茜如觉得浑身软绵绵的,眼皮都掀不开,手指也软绵绵的,抬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就像个小火炉,一身身的冒汗。
她虚虚迷迷的想着,都怪姜扬波这个混蛋,若不是他,她本来开窗吹一会就关窗了。
结果这个家伙又是跳进来屋里,吓得她一身冷汗,又是……又是不知羞的表白。
都是他的错!
柳老太太好像听到小孙女在喃喃自语,仿佛在说着什么,她坐到了床边将方才太医把脉而伸出来的小手塞回了被子,又侧身上去细细停了一会,好像茜如在说着什么,大混蛋?坏蛋?讨厌?
柳老太太没听明白,招了还在罚跪的阿素过来,脸色不佳的问道:“可知错了?”
阿素低着头自责的说道:“知道,都是婢子的错,婢子值夜本就不该睡死过去,不慎让主子受了风寒,都是婢子的错,请老太太责罚。”
她内心其实十分愧疚,阿素是在很小的时候便由白家舅爷送来到柳茜如身边伺候的,这小十年下来,心中也真真将大小姐当成了自己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如今柳茜如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要说自责,旁人都比不过她内心对自己的责怪。
大伙都知道老太太这是动了怒,周围没有一人敢说情。
柳老太太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看了阿素半晌,沉声说道:“你是茜如的大丫鬟,平日也算伺候得尽心,我们柳家向来仁慈,打板子就算了,留你一身好皮,好好伺候你家小姐,我罚你半年月银,可认?”
阿素连连磕头:“婢子认罚,婢子一定好好伺候小姐,谢谢老太太。”
老太太话未说尽,对着冯妈妈一指,说道:“去,把葡萄叫进来。”
不一会,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丫鬟葡萄便恭敬拘谨的跨进了西厢房。
“今日起,葡萄便跟着你家小姐罢,我瞧你们一个个怎么伺候人都不懂,全给我好好学学。”
一番话下,奠定了葡萄过去作为大丫鬟的地位,葡萄并不自得,仍是谦逊的跪下行俯首礼,语气却十分坚定的回道:“婢子遵命。”
阿素前面被罚跪,被柳老太太罚月银,也一滴眼泪没有掉,如今却抿着嘴,眼眶泛红。
阿观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她的手,阿素回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忍住眼泪摇摇头。
这些,迷迷糊糊中的柳茜如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