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最是刺眼,清醒时正值正午,除却醒目的光亮,耳畔只剩女子的低声抽泣。
“莲心……”
开口是嘶哑干涩的女声,在殿内尤为突兀,我便是连自己都被惊了一番。
见我清醒,啼红略略压抑,抬眼便望见她红肿的双眼,几乎都要与那贵妃宫里的核桃媲比。
自经丧乱,我的泪便流了干,旁日里莲心也多在宽慰我,神识霎时慌乱,竟不知如何相对。
我只好捏住袖口为她轻轻擦拭去面颊的泪珠,她攥足了劲吸回心伤,却怎的也止不住,还前功尽弃,愈发断肠。
待她堪堪平息,便一头扑进我怀里,抽抽涕涕道:“娘娘,你总算是醒了,今个一起便见您在身侧昏迷,可愁死莲心了。”
我听得暖心,诺大长安,怕是只有她在乎我这位软弱无能之人。
“我无事,休息片刻便好。”
再环顾四周,半分男子的气息都未曾留下,心里的一口气总算舒张,他应是将我放回床褥后才离去,否则受了凉,怕是更为麻烦。
我身躯的温度好似在逐渐下降,只是头晕目眩,听她嘤嘤啼啼不停歇,额头更为胀痛。
莲心不知握了我的手多少个时辰,此刻已是僵硬,我也一阵酥麻之意。
她摸了摸我的额角,大道:“这哪里是无事,娘娘都已烫成这般了!”
我心中无奈,若是这丫头昨日贴着我,怕是一夜不得安生。
我轻叹一声:“莫要再哭了。”
莲心终于见我眉头轻皱,神色几分不寻常,慌乱着跑去打了盆冰水,将布衫儿浸湿,盖在我的额头。
我已无力再动弹,任由她生了层薄茧的小手在混沌的世界里斑驳。
今儿也不知吹的什么风,正欲阖眼安睡,外头便熙熙攘攘地来了群人。
竟是一年未见的皇上总算想起偏殿里还有我这位妃子,声势浩大地言来探望我。
我心中冷笑,皇室之人总是如此冠冕堂皇,定因昨日宫中事变,到我这来寻个蛛丝马迹,又何须凑上个探望之名。
只是不知他是何人,竟让皇帝不辞辛苦地纡尊降贵寻我。
皇帝今日比以往更加神气,即使在破败的庭院中也灿若星辰,我却止不住的胃中翻涌厌恶。
他姓苏,单名谨,若在以前,我定会认为是个翩翩的少年郎。
此刻院里往日里难得一见的公公们全在雪地中留下点点足迹,侍女随性们也是极大的阵仗。
莲心搀着我去行些繁文缛节,双脚几近站不住,但恨意始终支撑着我无法倒下。
他似若无事地四处张望一番,见并无不寻常,才垂眸看我:“平身。”
不用细想,便也知道他定嫌我这位妃子寒碜,亦绝不会多来此处。
我谢了恩便无言,不愿似别宫一般殷勤挽留,已准备好躬身,只待他转身过后留下毫不留恋的背影。
他却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让我有些不自在,才悠悠道:“你这副模样,不知者怕还要认为我偌大的皇宫,竟让淑妃活得拮据。”
听他语气里几分责备,想来也对,他怎会让我落人口舌,毕竟那也是在拂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