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荷香就在外面候着,柳玉婵独自入内。
“拜见父亲。”她平静行礼,全无拿下连翘时的杀伐果决,雷厉风行。
红锦立在一侧,目中尽是兴然得意之色。
柳玉婵的目光淡淡掠过,不免疑心孟如烟又要耍什么花招。
害死主母,扶正为妻的孟氏岂会是好相与的。
瞧她落梅居的荒芜窘迫,身边也唯剩荷香一个忠仆,便可见孟如烟的恶意昭昭了。
父亲对孟氏母女的偏心,柳玉婵心知肚明,今日传唤她来,不定是那边又憋了什么坏水。
柳颂山甫一见她,便横眉怒斥:“你这孽障,在外不守望相助,竟害自家姐妹!枉费你母亲多年来对你的疼爱!”
如疾风骤雨,痛心疾首。
来了!
她这个爹,实在有意思。未出嫁前,见她的次数……十个指头都嫌多。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是孟如烟倒打一耙,要把罪名推给她吗?
这样拙劣的把戏,可不似孟氏水准。
“父亲慎言。”
柳玉婵自要辩解,柳颂山却已有决断,岂会信她:“够了!伤人在前,狡赖在后,当真以为无人瞧见?”
柳玉婵望向红锦,并另外两个丫鬟,秀眉轻蹙:“父亲是说,她们?”
红锦昂首:“是,奴婢们可都瞧见了!不过是争执几句,您竟狠心去害两位小姐。”
莫说柳玉婵并未在盛府瞧见红锦的影儿,只说红锦身为孟如烟的大丫鬟,岂会陪同柳玉溪出行。
如此睁着眼说谎,柳玉婵银牙一咬,犀利质询:“事发时你们就在边上?小姐们吵架不去管,还干看着我动手?”
红锦一怔:“不,不是……奴婢们离得远,还没来得及呢,您就动手了。”
柳玉婵嗤笑一声,不屑道:“离得远,却还能瞧见我推了玉溪、玉媖,你当周遭的夫人小姐都是瞎的?”
红锦全没料到二小姐好伶俐的一张口,待要驳斥,柳玉婵已绕过她,问起另两人:“你们也瞧的真真儿的?”
俩丫鬟不比红锦大胆,又当着将军大人,立时喏喏踟躇起来:“不、不是……也没瞧得很清楚。”
柳玉婵指了指脑后难看的发髻,对柳颂山道:“这是被刺客割了去的——三女落水,他独独只伤我,若非九王搭救及时,女儿必死无疑。冬日天寒,刺客却早早潜伏于水下,他又是怎知我定会落水的?那就要问先推了玉媖,又来推我的玉溪了!”
柳玉婵心想:你不仁我不义,扯谎谁不会。
总归不会叫孟如烟母女讨了便宜去。
她待要喝斥红锦拨弄是非,蒙蔽父亲,却见红锦目中一抹狂喜,口中嘀咕:“九王待二小姐可真是好,不光‘及时’施救,后头又是送衣又是送药的,瞧着‘极是’熟稔呢”
她轻轻咬音,柳颂山目光灼灼:“说来,咱家与王爷也算旧交,婵儿私下与王爷相处,可曾失了礼数?”
他已无之前重怒,甚至轻缓柔和。
可目光却似鹰一般锐利。
不问柳玉溪害人之责,却说她与九王相熟?
重点是不是错了?
犹如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柳玉婵直觉危险。
旋即一怔,勃然生恼——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