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烟怀揣着小心,继续试探:“妾原想事成之后,就将玉婵配给李家小子……也算拢住这个隐患。或是为她相看一些你的下属,那些部将也不错。只需远嫁,不会有人记得今日之事。”
家逢祸事,孟如烟沦落风月场所,已是不甘。便是寻常再嫁之妻,也免不得被人拿来和前头夫人攀比,何况她这身不配位的。
她为妾时,还在谢婷茹手下讨过几年生活,虽不是谢婷茹之错,却依旧心中不忿,如何肯放柳玉婵痛快,看她日子比玉溪还要好。
“从前我怕别人说我后娘私心,如今当着爷的面,却要说句僭越的话:玉婵无论如何不可入宫。她无宠,对柳家无利。可若得宠,难保不会重查她生母的事。这可涉及那位戾太子,咱家……”
柳家从前也得势,却是在戾太子一案中出力,方得皇后、现任太子赏识,才有如今的炙手可热,权势煊赫,甚至压过后族——刘家去。
拔出萝卜带出泥,宫中的几位主子可会乐意?
觑柳颂山神色,猜他是听进去了,孟如烟大胆提出一个建议:“总归,玉婵是不能入宫的……不如,就叫玉婵替了溪儿?对外只说落了裙子的,是玉婵。人多口杂,落水的三个柳家女,传来传去,众人也就混淆了。玉溪性子端庄沉稳,温柔熨贴——太子,也更钟意玉溪的。”
柳颂山颇得圣恩,现今的东宫太子也常微服出宫,与柳老尚书、柳大将军谈天论地。
也自然有空,让柳玉溪来个“偶遇”。
孟如烟鼓唇弄舌,又是挑拨,又是煽动,床上装晕的柳玉溪都快忘了呼吸。
柳颂山皱眉不言,沉默良久,久到孟如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
可事关女儿清誉,总要快速处置,才能把对溪儿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耐心等待,再想怎么旁敲侧击时,柳颂山已然松口:“罢,总归是我亏欠了溪儿,虽是我的骨血,却要充作他人子嗣。至于玉婵,便按你说的,远远嫁出去。多补贴她些,算是我这父亲最大的仁慈了。”
孟如烟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忧愁道:“总不好妾说什么是什么,您叫她来问一问也好。”
在柳颂山这里,柳玉婵的一生,便已被草率决定。不过……
除了要让玉婵认下丢裙一事,他尚有疑问:为何要送李胤尧去见她祖父。
李家的血案,是他私下为之,怕是父亲知道了,必要雷霆震怒。
他不由更恼起玉婵来,怒气冲冲派人去往落梅居
看守落梅居的俩个婆子,倒是清闲惬意,在门房围着火盆剥瓜子唠嗑。
早就忽略了从宴上归来的柳玉婵,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荷香啐了一口,谨慎地从后院豁口攀出去——落梅居年久失修,院墙朽的似豆腐,坍塌的这处早报上去了,也不见人来修,如今倒便宜了她。
沿着小径,溜到二门处,却是不能再往外走了。
不一时,走来个吊儿郎当的小厮。
“你是大庆?”荷香瞧这人虽长的人模人样,却软骨病似的,站没站相,心下更没好感。
“好妹妹,你又是哪个,找哥哥啥事?”
大庆流里流气的,眼睛不住打量,把荷香看恼了,直接甩给他一只沉甸甸的包袱,“是连翘姐姐让我来的,叫你拿去当了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