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都是苍凉,舒离落的心灰意冷让天地似乎都失色了。
苏余卓看着舒离落,看了许久才说:“你瘦得让我都心疼了起来,忘记一个自己爱过的人真的很难,只是,他已不再是你们初识时那么美好。我在几次聚会上与他碰过面,次次都带着不同的女孩,喝酒也喝得全没理性。我倒是明白你们女人,都想重新活一次再拥有一次青春,而他的出现正是成全了你,却又深刻的提醒和打击了你,你已经不是十八岁了。”舒离落慵懒着:“不是痛苦,是失落。我总会在失去一个人之后,否认自己爱过他。无论是费临风还是木木,我都是付出过自己的真心真爱的,更别说挖心挠肺的疼痛过。可是,我现在想起他们,就会怀疑,我爱过他们吗?”
苏余卓笑:“你倒不是个薄情的人。相反,我倒是欣赏你用这样的否认法来自救。”
舒离落给了他一个白眼,懒洋洋说:“我只想睡觉,再也不要醒来。”
她两个月闭门不出,随后接受了一个亲戚安排的相亲,舒离落决定把自己的身段放下来,如果她已经没有了追寻爱情的资格和权利,那么她就安心来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
马兴旺的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俗气普通,正正经经的农民出身正正经经老实可靠的男人。他的妻子出门打工,自此再不回来,丢下他还有一双儿女,老家福田人,那里有几个大型的煤矿,他起初是在煤矿挖煤,攒了一些积蓄之后就在城里来租了房子,让一双儿女在城里来读书,自己则跑出租车赚钱养家。
他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些,吃过苦的男人眉宇之间都是有着愁容的。舒离落在看着他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他挺好,他没有时间金钱在外面去玩别的女人,舒离落你其实一点资本都没有,你三十四岁,你无业,你其实就是一无是处,这个男人起码能在你老了的时候给你一口稀饭喝。”
这样说服自己,这样来放低自己,尽量让对方高大起来。呵!
在交往的期间,他没有请舒离落喝过一次茶吃过一次饭,因为他太忙,为了生计而忙。他甚至不会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言语支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舒离落经常对他嘘寒问暖的,还主动去了一次他的出租房,看望了一下他的两个孩子。
他第一次到舒离落家来的时候,望着她的阳台,望了很久,然后去很远的山上挑石头和泥巴,给她砌了一个很正规的菜园,把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重新的打理了一番,这样一来,这个阳台就有了田园的风情。
都说,专注做事的男人最迷人。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闪光点,但他那么用心劳作的样子,让舒离落感动了起来。是的,嫁给一个农民,跟他回去种地,正是舒离落最好的归宿。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估计十年也不见得会擦出火花。但舒离落却觉得安心,偶尔打个电话,偶尔去对方家吃餐饭。
舒离落在马兴旺家里给两个孩子做了晚饭,然后又坐了许久他还没有收车下班,于是就走了出来。城市在夜里看起来总是比白天更繁华,六月的天气也只在夜里才稍微凉快点,她站在公交车站牌旁,用一种很闲适的心情等着公车。
苏余卓摇下车窗跟她打招呼,她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久没见过了,久得都不记得对方了。他说:“送你回家。”
舒离落坐上去,两个人相互微笑一下,居然是前生来世的感觉。他们只是朋友,是那种可以忘记掉的朋友,却又觉得他们是不应该忘记对方的。
苏余卓说:“很久没联系,你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些。我跟凌兮眸倒是聚过几次,因为是一些不太好说私话的场合,所以也就没有问太多。我只是觉得,重要的是勇气,只要你有那个勇气往前走,不管选择的是哪条路,都没有关系。走错也比原地踏步强。”
这些话很好的抚慰了舒离落的伤口,她的伤口只有她自己知道,怕别人看到怕别人耻笑。
苏余卓微笑说:“你还这样年轻,不急于再婚,普遍撒网,重点培养,未尝不可。”
男人的胸怀总是宽广些,舒离落一向对男人有偏见,但她突然认为男人又薄情又滥情,或许只是源于他们太善于看淡一些事情,并且很合理的给出了解释。
她淡然道:“我只是厌倦了,女人无非是想要一个踏实的停靠吧,我想要踏踏实实停下来,那样光阴都会安静,我的心也就会安然。”
他叹息:“看来,你是真的想结婚了,不为爱情的结婚,不为结婚的结婚,只为了让自己落地的结婚。在我听来,就像死如秋叶静美,你本该生如夏花才对。”
车子在郊区停了下来,他沉默,许久才问:“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城市的灯火离这里很远,这里有一种脱离了城市的安静,许是这样,就没有了那么温热。舒离落把冰茶放在他的手里,说:“里面放了些花瓣,我自己种的小野菊,很少有人把菊花和茶叶混合来饮用,但冰镇了之后,却出奇的解暑。”
苏余卓把茶接过来,望着阳台上的菜园,笑说:“幸亏这阳台不是太大,不然你真的会种上五谷杂粮了。”
舒离落笑道:“你爱上了我这个阳台是不是?所以,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真的不重要。”
他接口:“重要的是,房子里住着什么样的人。”
他们对视,莞尔。
就这样闲话多时,苏余卓终于问:“要我帮你找份工作吗?”
“知道我的处境之后,想要帮助我了吗?”
他淡然笑笑,说:“记得我的前妻肖思怡吧,我把茶园交给了她。夫妻一场,她当年走得那么斩钉截铁,甚至没有想过要跟我分割财产,我把自己的产业给她一份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