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得不疾不缓的,他的面容不阴不阳的。舒离落的眼睛模糊着,在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一切,其实都在慢慢的远离,她却学不会该如何坚强。
他柔声说:“一起吃晚饭吧,然后带你去个地方,看你从来没有看过的事情。”
那确实是舒离落从来没看过的事情,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简陋的房子,偏偏有许多开着名车的人到来,他们提着的包包里面都是钱,舒离落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赌博,跟打麻将完全是两回事。因为这靠的完全是运气,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普通的两枚铜钱,用瓷碗一扣,猜单还是双,就这样简单而已。她眼花缭乱的只是这些人在不停的数钱,那些钱就像不是钱,一沓一沓的不停在变换主人。
舒离落不打牌,就更不会赌博。因为,她从来都不眼馋别人口袋里面的钱,也从来不会让自己的钱变成别人口袋里的钱。当然,她的口袋里没有什么钱,这可能才是重点。她在心里笑了一下,笑自己如此的阿Q。
这实在是她呆不下去的地方,但这地方实在是偏远,根本就没有车可以坐,所以她只能等。凌晨五点的时候,他们才收场。舒离落淡然问:“战果如何?”
钱修谋淡然回答:“输了六十多万。”
她居然丝毫没有吃惊,因为那不是她的钱,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犯不着去心疼或者去大惊小怪。
到了她的楼下,他说:“这个时候不想回家,在你这睡几个小时。”
她说:“行。”
一个说的那么简单,一个也答的那么简单。因为他们是同学,是舒离落认为的最干净的最纯粹的同学关系,她丝毫不觉得他们就算共处一室有多不便。
他在她的阳台上坐下来,这个时候的天空有了点稚白的弱光,城市的早晨很安静很冷,就像是那种空城一样的冷。
舒离落拿起水壶给小白菜浇水,说:“我没有客房,你在沙发上委屈一下,可以一直睡到正午,这里安静,我也不会吵你。”
他说:“我想坐一会,你先睡吧。”
舒离落是被钱修谋呼出的热气给弄醒的,他蹲在她的床边,脸抵在离她的脸一寸远的地方,呼出的热气笼罩了她的整个面颊。她并没有被骇到,只是喃喃道:“睡不着吗?”
他站起身来,脸孔就像是一个谜。他说:“我喜欢你。”
舒离落笑了:“谢谢,我也喜欢你,我们是同学。”
他说:“你做我的情人吧,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这句话才是重点,让舒离落清醒过来的重点。她问:“理由?”
他说:“我喜欢你的女人味,十多年不见,黄小俞变成了那个样子,而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要是男人,就会想要你。”
这是一个比较,钱修谋把舒离落跟黄小俞比较了之后,认为舒离落更适合做情人,这可能跟哪怕一点真心的喜欢都挨不上边。舒离落突然很羡慕黄小俞,她曾经让钱修谋喜欢她喜欢到哭,她现在又让钱修谋根本就不想要。因为,黄小俞曾经得到的喜欢是真心的喜欢,而现在得到的不想要是最好的尊重。
舒离落望着他,他那张谜一样的脸很迷人,那个谜都用金钱在做支撑,那些钱让他自信可以得到任何只要他想要的,那种自信让他波澜不惊而且不阴不阳。
她说:“我只想做你的同学,可惜的是,从此刻开始,我们连同学都做不成了。”
他望着她,没有丝毫失落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舒离落一直以为最干净纯净的男女之情就是同学之情,然而事隔景迁,他们再不是当年的那些男生,无论是王子民还是钱修谋,也包括杨之简,幸运的是,舒离落永远都没有机会看到和了解真实的杨之简,这至少给她年少的暗恋留下了最美好的定格。
……
如果我们都留念自己有过的青春,就像想要回到的隔世,舒离落算是跟自己的前世做了彻底的告别。这样的她,再也不往回看了,她清楚的意识到,所有的干净的纯粹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该被尘封的过往,再也经不起拿到现世来证明。而她自己,是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应该有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具备的清醒。
初春,反而比冬天更加的冷。许久没联系过的苏余卓说:“不瞒你说,茶林这个时候吐新芽,那可真正是极品,值得你去采摘。”
茶林确实在冒新芽,但舒离落怎么都不忍心下手去摘那些冒出的新绿,那是一种初生婴儿般的干净和稚嫩,哪堪夭折?
她说:“再过个一两周,才是采摘的好时候。”
他望了她一会说:“我有个认识的不错的朋友,想要介绍给你,当然先得征求你的同意,免得你到头来怪罪我。他也是离异单身,听说孩子随了女方,安监局上班,岁数比你大了一些,男人岁数大些可能更能疼人。其他的我也了解不深,就觉得是个还不错的人,值得你考虑考虑。”
舒离落笑笑:“见见也无妨。”
“这样,让他晚上请你去看电影,权当是多结识了一个朋友,有眼缘就交往,没有感觉也不必说破,淡忘了就是。”
她再笑笑:“嗯。”
两人在茶林走了一遭,又回院子里喝了会茶,再才回城。舒离落去了电影院,按照约好的方式跟那男人见面了,在大厅简短地打过招呼,就进了放影厅。
舒离落不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她更相信日久生情,所以也就从来不会以貌取人。感情那种东西,本该是由浅到深才对,这对她来说就需要对方有足够的耐心,用时间一点一点的将她温热软化,自然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显然,现在的男人更喜欢速战速决,那可能会成就一场婚姻,却永远成就不了一场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