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汤里熟悉的药香,冷清悠差点条件反射的将手里的碗扔出去。
这…这不就是她的十全大补汤吗?
虽然汤的成色味道都有很大的不同,但里面放的药材和她那个却是没有分差的。不过显然,这个汤比她那个吃得死人的好喝太多了。
“哥,这汤…是谁熬的?”
“怎么了?听你师傅说这个对补身体最有用,我就按着方子让厨房去做。不好喝吗?”
“没有,很好喝。”
难道是她天生的做菜无能,明明是一样的材料,随便换一个厨子熬的汤都比她的好喝。
“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一碗汤不知不觉的喝到见底儿,冷清悠放下碗望着外面的天色问道。
“放心,你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别的都交给哥哥。”
接过空碗,冷清霄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这又是什么?”
“药啊!你师傅说喝这个伤口好得快。”
哥,我师傅不是权威,您能别盲目相信吗?而且,看着那一眼见不到底的药,你确定我师傅不是在故意整我?
“没事,不用喝也会好的。”
“悠悠,听话,乖乖把药喝了。”
如果眼前端着药的是她师傅那个老不正经的死老头儿,或者是笑面虎的大师兄,她铁定不给面子抵死不从。可是,眼前的人是她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大哥。
看着冷清霄眼中的坚持,冷清悠知道这次是一点退步都没有了。
只得可怜兮兮的捏着鼻子,噙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像一条可怜的小狗般,壮士断腕的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妈的!这真的是药吗?是药吗?
确定不是黄连?不是苦胆吗?
拼着老命将嘴巴里的苦药咽下去。冷清悠顾不得身上的伤,抓过一把蜜饯塞进嘴里。这药里铁定被放了黄连,差点被哭死。
那个小气记仇的死老头,就知道他才没那么大方。
“哥,我想睡会儿。”
“好,你好好休息。”
帮冷清悠擦了擦嘴,冷清悠为她拉好被子,出了门。
拐过走廊,一抹修长的身影早已立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汤她很喜欢,说很好喝。”
“那就好。”
“云飞…悠悠说,她要跟我回扬州。你…”
上前一步扶住身子颤了颤,险些站不稳的白云飞,冷清霄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色,原本喜悦的心情也被冲淡。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沉重。
“我没事。”
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白云飞尽量迈着平稳的步子走过去,背过身抵着身后的柱子,将全身的力气都寄托在上面。
“这样也好。冷家庄毕竟是她的家,而且我相信你不会让她受委屈。”
“可是…”
“你的担心我明白。那些我都想好了。等你们回到冷家,我便派人将合离的书信送过来。只需要悠悠签了字,她便恢复了自由。和白云堡也不再有牵扯。”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一直想要将对方牢牢的抓在手里,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逃得越远。也许放手,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什么时候动身?”
“等悠悠身上的伤好些了,就上路。”
“好。”
打心底里希望悠悠能接受白云飞,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许,这样做太过自私残忍,可悠悠才刚回来,他怕自己逼得急,那个人又消失不见了。五年前那样的事,他没有能力再承受第二次。
“柳如烟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悠悠不想伤她性命,但她对悠悠所做的一切造成的伤害,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放了她。他冷清霄从来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更何况对方伤的是他的宝贝疙瘩。
“我还有几个疑点没有搞清楚。”
“阿大,将这封信送去诸葛家,亲自交给诸葛大少爷,邀他前来一叙。”
“你认为,诸葛文清和这件事有关?”
“不全是。”
“不过我可以肯定,他和柳如烟一定有关系。”
明日便是三日之后,兑现约定的日子。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大混战。到时候渔翁得利的,必然是躲在暗处的“暗夜”。
收到邀请的诸葛文清,虽然不解白云飞的意图,依旧换了一身衣衫带着随从悄悄出了诸葛府。刚下马车,诸葛文清一眼便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精致的别院。
不大,却处处布置得精细小巧,巧夺天工,让人赏心悦目。
“诸葛公子请跟我来,我家公子在后花园等您。”
阿大领着诸葛文清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终于到了所谓的花园。
说是花园,却更像一个树林。
大片大片的樱花开得甚是繁茂,粉白色的花瓣铺满了脚下的青石板小路。
“白兄,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我可不信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邀我来赏花。”
也不等白云飞招呼,诸葛文清自顾自的坐下,拿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是吗?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
装作不在意的端起手中的酒杯,诸葛文清没有喝,暗自等着白云飞的回答。
“见了不就知道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云飞率先站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身后的诸葛文清盯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迈步跟上去。他倒是要看看,白云飞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就是那里。”
指着一扇木质的房门,白云飞不再走进,而是站在一边,示意诸葛文清自己走过去推开门。
“算了,我府里还有急事要处理,还是改日再来吧!”
站在门口的踌躇了半天,诸葛文清最终没有勇气走过去推开门。
“现在不看,到时候若是后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屋里的人,跟诸葛兄可是老相识了。给你个提示,屋里有两个人,一大一小。”
话音刚落,方才还准备转身走人的诸葛文清“砰”的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就见床沿上侧坐着一个女人,身形纤细,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
床上躺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正睡得香甜。女人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爱怜的摸着小孩的头。
“烟儿。”
听到这声呼唤,坐在床沿的女子身子不由的颤了颤,努力克制着回头的冲动。
“你认错人了,出去。”
听到那女子出声,诸葛文清更加断定那人便是烟儿。
“烟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过来。”
激动的想要走上前去的诸葛文清被柳如烟厉声呵斥住。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立刻滚出去。”
坐在床沿的女子激动的站起身,却仍是背对着诸葛文清。
“不,我不走。要是这次走了,你又会对我视而不见。
若不是那次偶然见到她,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烟儿还活着。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烟儿,跟我回诸葛家好不好?以后,我会照顾你和丸丸。毕竟……”
“想都别想,我打死都不会回那个地方。丸丸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照顾。”
一提到诸葛府,柳如烟便觉得全身彻骨的冰冷。她的经脉被震断,一身武功是废了。而且,她的脸,若是诸葛文清看到现在的她,还会主动提出带她回去吗?
“烟儿。”
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诸葛文清轻声呼唤着。
以前是他懦弱,没有用,才没保护好她。可是现在不会了,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会保护她。
“别这么叫我,我担待不起。”
“诸葛公子,早在三年前,我被扔出诸葛府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当初是我瞎了眼,以为你这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可到头来,我却落得个毁容失身的下场。”
失了身的女子,是不能回苗疆的。除非将那个破她身的男人一起抓回去。否则独自回去只会被抓去祭蛊。“烟儿,我不介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介意。”
“呵呵!真的不介意吗?即使我变得这般丑陋?”
时间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慢镜头,又像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沙漏。漫长的三年只在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儿,开出一朵永生的花。时间的无涯的荒原里,久别重逢的两人纵然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也只能静静的看着彼此。
那双眼中没有嫌恶,没有鄙夷。柳如烟试图从对方的眼中,找出曾经自己赖以为生的依恋。
只可惜!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双眼中的暖意未减,只是曾经饱含温情和宠溺的眼神不再为她绽放。残留的,唯有一丝怜爱和心疼。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会是怎么的场景,会说些什么样的对白。不否认在方才的那一刻,她依旧期许着这个男人还是爱她的。
可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他能来,不过是为了弥补曾经错过的,还为来得及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