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纯熙把鱼从网中倒出,那鱼竟在地上胡乱地蹦了起来。燕纯熙硬着头,伸手去按住那条鱼,可是鱼身好滑,她总也抓不住。终于,她着急了,她用渔网再次扣住鱼,死死将鱼缠住。她颤抖着双手,闭着眼睛,把心一狠,双手猛力将鱼摔了下去。
"啊!"第一次的杀生念头,让她心头发紧,可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救她心爱的人。
此时,沈风堂被燕纯熙的一声惊呼惊醒,他紧锁着眉头,缓缓扭头,只见燕纯熙身上的衣裙破了,身上又湿漉漉的,他心头一紧,连忙起身。
"啊!"沈风堂一动,肩头的伤立刻痛了起来。
"风堂!你醒了!"燕纯熙见沈风堂醒来,连忙跑过去,扶住沈风堂。
沈风堂一把地抓过燕纯熙的手,紧张地问道:"燕儿,你,你没事吧?"
燕纯熙摇一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沈风堂疑惑地望着燕纯熙,皱眉道:"可是,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衣服破了?"
燕纯熙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她闪动着长长的睫毛,支吾道:"我,我是想,想给你,我……"
沈风堂望着燕纯熙那为难的样子,又望望地上渔网中的鱼,心中不禁明白了。他爱惜地抚摸着燕纯熙的脸颊,微微笑道:"你是想给我捕鱼吃吗?"
燕纯熙微微点头,道:"嗯!"
沈风堂望着眼前的燕纯熙,竟处处都是娇羞,不禁又让他心驰神遥了。他微微一笑,起身扶住燕纯熙,道:"要你为我做这些你从来没做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燕纯熙摇摇头,坚定地道:"没关系,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怎么能不照顾你呢?"
沈风堂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哀伤,他淡淡地道:"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燕纯熙心头一惊,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她望着沈风堂,眼神里尽是柔情,她柔声道:"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是我心爱的男人,是我愿意将自己托付一辈子的人!因为,因为我爱你!"
听着燕纯熙的话,沈风堂的心突然一阵狂跳,她从来没有向他说过这些话,如今说起来,竟是如此地深情,如此地动人,沈风堂内心的惊喜,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沈风堂笑了,他一把搂过燕纯熙,话里掩饰不住的欣喜:"燕儿!燕儿!燕儿!"他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她,"燕儿,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如果没有了你,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活!燕儿!"
此刻,燕纯熙的心也是怦怦乱跳,沈风堂对她的爱,她是知道的,直到此刻,她才明确地告诉自己,她离开枕风楼,是对的!
燕纯熙微微一笑,垂眼一望,却是沈风堂伤口溢出的鲜血,红得耀眼。她连忙起身,急切地道:"风堂,你的伤……"
沈风堂却又立刻把燕纯熙搂在了怀里,他轻轻地道:"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如果我连这点小伤都受不了,又怎么做大盗独行天的徒弟?又怎么能保护你呢?"
"可是,可是你都昏过去了!"燕纯熙紧张地说道。
沈风堂深吸一口气,轻轻道:"那只是因为流血过多罢了,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我会运功疗伤,你不必担心。"
燕纯熙此刻才缓下了心情,轻轻松了口气,微微地笑了,溢出了满脸的幸福与甜蜜。
******
屈原和穆鸿他们被侍卫押到大殿,直接被按住跪倒在地。楚王怒目而视,抬手指着屈原他们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练兵!"
"啊!"屈原闻言大惊,心想,定是昨夜赵云来狱中时被人发现了,该如何向大王解释呢?
穆鸿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他与巫钧阳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明白,事情不妙。
"大王,是什么人说我们私自练兵?他们可有凭证?"穆鸿大声地道,他必须为他们辩解,哪怕只有最后的一线生机。
"哼!你们又来跟寡人要凭证!子兰,你来告诉他们!"楚王大声冲子兰命令道。
"是!"
子兰躬身应道,缓缓走到屈原的面前,轻蔑地一笑,道:"屈大夫,你以为你们干的事没有人知道吗?"子兰的声音陡然提高,"你门秘密地招兵买马,将他们养在满木山上秘密训练!哼哼,我早已派人盯住了满木山,只要大王一声令下,那些兵就一个都跑不了!"
屈原心头一颤,看来练兵之事确实已经败露,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屈原深吸一口气,拱手冲楚王道:"大王,臣和穆鸿将军确实是在练兵,可我们练兵乃是为了抵御秦国进攻,并无谋反之意!还请大王明鉴!"
"大王!"巫钧阳也正声道:"屈大夫和穆鸿将军一心为了楚国,练兵也是为楚国的安危着想,绝无半点谋逆之心!大王切不可听信小人馋言,误了忠良啊!"
"住口!"子兰大声喝道:"你们勾结齐国企图谋反已是证据确凿,如今又被大王发现了私自练兵,你们还敢狡辩!你们当大王昏庸不成,会听你们的狡辩?"
"子兰,不可胡说!"郑太后见子兰失言,忙厉声喝道,子兰连忙住口。
屈原突然大声道:"大王,勾结齐国企图谋反那根本就是奸人的诬陷,大王怎可相信!臣爱国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谋逆之心哪!"
此刻,屈原内心的沉痛,真是如千斤压顶般沉重,一生的爱国之心,就这样被人践踏在脚底,实在是令他心痛不已!
楚王哪里肯听,这样的话他早已听厌了,爱国之心,为国之心,此刻都抵不过屈原他们对他的欺瞒,对他的背叛。他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容不得臣子有半点迕逆之心,无论真假,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也绝不放纵!
楚王猛然起身,怒道:"住口!你们一个个满嘴的爱国之心,可是看看你们所做的事情,私交齐使,欺瞒寡人,秘密练兵,有哪一点能够体现出你们的爱国之心,寡人看到的只有你们对寡人的欺骗与背叛!"
郑太后也随即起身,怒视着屈原,又冲楚王道:"大王,如今屈原等的谋反之罪已不容他们辩驳,大王必须惩处他们!"
"是啊,大王,治罪吧!"靳尚连忙应和道。
楚王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一甩衣袖,道:"屈原、穆鸿勾结齐国、意图造反,证据确凿,论罪当诛!寡人判其绞刑,凡与屈原穆鸿有关联之人,一并处斩!巫钧阳、巫子况是为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寡人判你二人受棍棒之刑,贬回巫山,永世不得再为朝廷所用!"
"大王!"
屈原等皆齐声呼喊着,只有一个人没有出声,他就是宋玉。
望着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子兰和屈原,他心中当然明白谁是谁非,只是在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是非也早已混乱,是也变成了不是。而在这个世上能够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迎合统治者,获得统治者的信赖,才能够保得住一身的权利和荣华,才能够保得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一切人,和事。
郑太后心思缜密,宋玉一上大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的与众不同,他浑身散发的俊逸之气,令郑太后心头一颤,她不禁心头一颤: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如今宋玉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承认自己有罪,只是拿眼瞟着这大殿之上的每一个人,他身上的那种从容和魄力,令郑太后心生赞叹之意。她早已听闻屈原有个风流倜傥又有着一身才气的学生,名叫宋玉,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她想,或许这宋玉可以为她所用。
屈原他们奋力辩解,努力地想让楚王明白真相,可楚王根本不为所动,认定了他门是企图造反的谋逆之臣,命人将他们重新押如狱中,准备明日行刑。
屈原他们被拉出了大殿,巫子况还一直回头喊着:"大王,不可!不可残杀忠良啊!"
屈原却没有为自己求饶,他只是感到了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而穆鸿,却在为另一件事担心,将军府里的人,也将和他一起被处死,那么穆羽……他不能够让穆羽死,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
嬴柱被白起硬带回来,心里很是气愤,总想寻个机会再去将军府见穆羽,可是司马错日夜派人看着他,不准他出去,他心里气懑得很,连饭都不肯吃。
下人们见嬴柱不肯进食,怕会饿坏他的身体,直在屋外不停地劝解。
"公子啊,您快点吃些饭菜吧!您不吃饭,会把身体饿坏的,您就吃些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一片噼里哐啷的声音,嬴柱气愤地把饭菜碗盘全都掀翻到了地上,愤愤道:"你们不让本公子出去,本公子就饿死给你们看!"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下人们急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摇着头去向司马错报告。
"哼,他当真如此顽固?"司马错听闻下人的传报,拍案怒道。
下人们被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道:"是,是的,公子说不让他出去,他宁可饿死!"
"哼!无知小儿!"司马错一声怒吼,起身出去,白起也连忙跟了去。
来到房间门口,司马错向看守的人使了个颜色,他们便将门打开了。嬴柱一见门开了,立刻起身向外冲去,却被司马错迎面挡住。
嬴柱怒视司马错,愤愤道:"你敢把本公子关起来,当真是胆大至极!待我回了王宫,看我不叫父王惩治你!"
说着,嬴柱想绕开司马错,司马错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处处阻挡嬴柱。嬴柱气得跺脚道:"司马错,本公子敬你是老臣,不愿为难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白起笑道:"哟,公子好大得口气呀!"
嬴柱怒视白起道:"哼,你叫手下人点我穴道,就是对本公子动手,你是以下犯上,父王也决饶不了你!"
司马错微微皱眉,厉声道:"公子不可无礼!你偷来楚国已是迕了大王之意,又差点惹出大祸,怎可再如此胡闹!?快快好生吃饭,若你再私自行动,我便会派人将你送回秦国!相信大王也决不会怪罪于老臣!"
司马错如此强硬,嬴柱心头一颤,身子微微一怔,接着就是心头火直冒,想要推开司马错,可司马错毕竟是武将出身,嬴柱根本推他不动。
嬴柱负气转身,直气得浑身发抖,他突然转身,大声吼道:"我这次不会再惹祸了,我只是想去一趟将军府,决不会去其他的地方!"
司马错微微一怔:"将军府?公子去将军府做什么?"
白起也是心头一颤,他又想起了将军府那个长相与她颇为相似的女孩儿。
"我……"嬴柱张口想说去找穆羽,可他却又犹豫了,"我去,我去找……"他就是说不出口。
"公子可是要去找将军府那个小女孩儿?"白起突然问道。
嬴柱微微一愣,猛然抬头,疑惑地望着白起。白起微微笑道:"果然让臣猜中了?"白起深吸一口气,道:"公子不必去了,将军府早已空无一人了!"
"什么?"嬴柱大惊,一股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你说什么?将军府怎么了?"
司马错道:"楚王已判屈原、穆鸿等四人私通他国、企图谋反之罪,将军府的人已全部被抓入狱,只怕没有生的机会了!"
"啊!"嬴柱听闻,只觉浑身无力,眼前发黑,他不敢相信,穆羽会被抓入狱,他曾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如今她却被捕入狱,他一时内心慌乱无比,不知该如何做了。
司马错长长地谈了口气,缓缓道:"公子还是好生待在这里吧,不久,我们也要返回秦国了。"
嬴柱只觉眼前一片空白,他缓缓退回到几案旁,缓缓坐了下去,目光呆滞,脸上一片茫然。门"吱嘎"一声又关上了,嬴柱缓缓扭头望望门口,眼睛突然一亮,他奔到门前,大声地喊道:"给本公子拿饭来,本公子要吃饭!"
司马错微微错身,望着门,微微地笑了。
嬴柱心想,他必须要吃饭,这样他才能够有力气从这里逃出去,他才能够救出狱中的穆羽。
******
司马错满腹的心事,在园中踱着步子。白起随上前去,轻轻问道:"司马将军可是在为秦楚结盟之事担忧?"
"唉!"司马错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秦楚结盟乃是眼前之事,尚可解决,我担心的,是将来的事啊!"
白起微微皱眉,疑道:"此话怎讲?"
司马错紧锁眉头,道:"公子嬴柱如何你我皆心中明了,他任性妄为、目中无人,不会武功,又不善韬略,将来若他为储君,那么大秦的将来堪忧啊!"
白起叹一口气,道:"司马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大王意欲立他为储,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可妄自贬低大王的意思啊!"白起又突然沉吟道:"其实公子去将军府,可能也有他的道理……"
"什么?"司马错疑惑不解,"有何道理?"
白起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把他心中所想告诉司马错。司马错看出了他的犹豫,加重了语气道:"到底是为何?你快说!"
白起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司马错。
"我去将军府救公子之时,曾看到了一个少女,那少女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的容貌,与蓁公主颇为相似,我想……"
"什么!"白起话还未完,就被司马错打断了,"你说那少女长得像谁?"
白起凝眉道:"蓁公主,她确实长得很像当年的蓁公主!我想公子大概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她有着格外的好感吧!"
司马错抬手扶住白起的肩膀,急切地道:"那少女是什么人?为何会与蓁公主样貌相似?"
白起低头瞟一眼司马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知道司马错心中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事实,他又如何告诉司马错呢?
白起缓缓道:"他们叫她小姐,她应该是那穆鸿的女儿。"
"穆鸿的女儿怎会与蓁公主相貌相似?"司马错不解。
白起望着司马错那急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道:"司马将军,当年蓁公主被害而亡,她那刚出生的女儿也不知所踪,多年来大王四处派人查找都无结果,或许,那穆鸿的女儿正是,正是蓁公主的女儿啊!"
"啊!"司马错心头猛颤,扶着白起肩膀的手缓缓滑落,他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不禁心头又泛起一阵酸楚,他缓缓道:"可是,人有相似,仅凭他与蓁公主样貌相似就确定她为蓁公主的女儿,不是太过草率了么?"
白起舒了一口气,道:"是啊!此事,还需再好好调查一番哪!"
"嗯!"司马错点头道:"若她真是蓁公主的女儿,我们就必须将她带回秦国!"
白起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司马错对蓁公主一直有着深深的愧疚之心,当年蓁公主入楚,是司马错亲自护送,他本以为她会生活得很幸福,不料她确是陷入了一个火坑之中,早早葬送了她的青春。司马错总以为,是他亲手将她送进了那个火坑,亲手葬送了她的一生。
司马错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白起自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