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血液流成一道长疤在船底,张彬的头颅歪在一旁,眼珠混浊的布满血团,无法合目,手中静静躺着一枚荷包。
姜禾看着她裙底边上的血迹,手抖了抖,伯夷感到有人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还能活吗?”
伯夷眉尖蹙起:“血流的太多,”片刻,又顿了顿:“太多了。”
姜禾盯着天边那抹圆月:“之前在岸上跟着我们的京兆府和刑部怎么办。”
“想必早已发现了动静,此时只能走小道,秘密停岸,让空船留在江上。”
“张彬呢?”
伯夷迟了迟到嘴的话:“海葬。”
姜禾背过身:“推下去吧。”
“嗯?”伯夷诧异的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女子,方才还恐惧的转过身。
“推吧,把荷包留下。”
小厮将地上的人扶正,费劲气力才掰下那枚荷包,往水里淌了淌就递给了姜禾。
姜禾拿起来,发现荷包已经破了角,线已经短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点点栀子花的香气
“哗啦……”小厮站起来,等待吩咐,忽的听见一声凄厉的鸟啼划破天际,再一低头,姜禾看见那荷包上绣着几个小字——“阖家团圆”,一股淡淡的腥味,蔓延开来。
“快,走小路往有芦苇处划行,到岸边停靠,走陆路。此船有诈,官府不敢杀人,却难保有其他势力在这里等着。”伯夷语速沉稳,平静异常。
天已经微微翻了鱼肚白,他站在船沿边,静静穿过浓雾,提起手吹灭了灯笼。江风把姜禾的斗篷吹的直作响,“怎么了?”
“岸上有官府的人,官府着银丝,在月色下会有折射出来,”忽的,他的脸靠近了,那双斛珠似的眼不知望着什么,发梢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缓缓——他搂住了她。
“你!”姜禾闷叫了声
“此时,他们就在正对岸,你的斗篷可要收好了。”伯夷的手从她身后穿过,把她那胡乱作响的斗篷收拢来,然后放在她怀里。
呼吸声和温热的气息离开的很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放浪!”后背咬牙切齿的传来一句话,伯夷微微颔首,那眉眼如远山之黛般流转:“吾果非君子也。”
江雾渐渐蒙上了他的脸,缭绕在他身侧:“趁此时,走小路,穿入芦苇处,靠岸行驶,下船。”
大雾起,岸边的银丝如鱼鳞,丝丝亮。
却说这京兆府的反应过来人逃了,便一路快马传送给沿岸驿站,务必抓到张彬,又悄悄的联手了大理寺一路追踪,看见张彬不知和什么人走了,暗自骂对方老娘,一路尾随等着一道抓了邀赏。谁知对方上了船,这下好了,不分白天黑夜都要隐藏在草丛里,还不能快马追赶,过头了人就不知道钻到哪一条道了,更不能放慢马速,极易被发现,值夜的使伊好不容易从后面追上了白天奔波的使伊,却赶上了大雾,江上啥也看不见,气的他直跳脚,只能摸黑在带刺的灌木丛中疾行,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了,转过头看向江面,那里有一串同心纹路的水花,正在漾开,漾的极慢。
他转过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下滴,他看着顺着流下来的血液,然后摸了摸喉管,顺着树干倒了下来,最后一眼看见他面前那人空洞的眼睛和两颗大大的黑痣在左脸上,突兀的吓人。江面上空荡一片。
姜禾坐在暗处,手里拿着那个破旧的荷包:“他非死不可嘛?”
船上的木板随着摇晃而缓缓作响。
“我不曾想让他死,是有人非让他死。”伯夷在船前听到此话转过了身,他挑着眉,神色平静。
“是你带人上的船。”姜禾冷冷哼了一声。
那边停顿了很久,才答道,“是我之过,不曾料到他们会这么绝。”
“谁?”
那边忽笑了笑,饶有意趣的看着她:“官府可没这么大胆,刑部还等着抓他们顶罪呢。”
她抬起头:“那个老翁是魏楼树的人。”
“他上船后不曾说一句话,必与张彬认识,怕他发现,只是不知是谁。”他疑惑的看了看船只,然而这只是一搜极普通的船。
“看上去像是你早有准备。”
“我不曾害他,自责也罢,无需你看见,因为他已经死了。”伯夷从她手中拿走荷包:“我会给他的家人。”
“公子既清清白白,又怎么会入三皇子府,替他料理这些事情。”姜禾迎着江风,望着船头的人。
这个站在船头的人,忽然变的沉默又冷静起来。
“我到底如何,不必向你证明。”风吹散了他的话,只剩下眼神里的冷淡和疏离。
大汤帝都——京户
早朝以来,大汤的帝王就烦躁不已,这帮缺脑子的臣子,一边暗地说四皇子不忠不孝,一边又撺掇人微微提醒高高在上的帝王去,这刑部好像和四皇子有些来往,他们一口一个江山社稷,一口一个为国为民,只差两眼泪汪汪一抹,撞死在这大殿之上,群臣又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势力,要求撤回刑部主审之人安排处于中立位置又直隶帝王的京兆府单独会审,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着底下为了一点权利吵得不可开交的一帮糟老头子,忽然感觉很悲凉,很惆怅。他站起来微微颔首,群臣立刻紧张的看向他。
“诸位爱卿啊,都别争了,办不好事情,许是爱卿们能力不够,所以孤决定提前殿审,帮诸位爱卿选几个国家栋梁来办事,如何。”帝王冷冷的扫了扫下面。
群臣傻眼了,饭碗是要不保啊,这赤裸裸的威胁……
顺厉-三十年,出了位顶顶有名的状元,因为他连中三元,完成了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再加上据说是长的仪表堂堂的相貌,迷倒了万千闺中少女,多少爹妈恨不得摇摇自家儿子的脑袋,也好给自己光宗耀祖,在种种光环的加持下他又因为是布衣出身,为人谦卑,谨慎,帝王对他十分看重,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此人姓庄,名季由。任翰林院侍讲,以雷厉风行的讲课方式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