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一直默认着一个事实,那就是顾女伊,一直跟着队伍在前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一直随着队伍,因为她似乎无关紧要,所以——为什么偏偏是她。
顾女伊在军营的帐篷边煮粥,她的鼻尖嗅了嗅香气,朝一边看了看。那边,伯夷坐在一旁看书,细细的拿毛笔勾着。
顾女伊走上前,小心的盛了一碗粥,“公子。”伯夷撇了撇,侧了侧身:“在下不是很饿,有劳姑娘了。”顾女伊有些胆怯的缩了缩手:“我熬了许久放了些中药,路上寒气重,公子进一些吧。”
伯夷闻了闻,方笑笑:“大约顾女伊自己吃妥当些,听人说姑娘身体也不大好。”顾女伊低了低头,“我自己的身体,我会照看好的,多谢公子。”她僵持着,拿着碗,伯夷闭了闭眼,伸手一股脑喝了:“姑娘且放心吧,我命比较硬。”
顾女伊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情,她直直的盯着伯夷,没说话。
“女伊还有什么事情吗?”伯夷问道,顾女伊回过神,许久说道:“公子,是很爱看书的吧。”
伯夷略微露出嘲讽的神情:“吾年幼时,不也是好人家的孩子。”顾女伊顿了顿,忽然笑了,但那个神情很脆弱,虽然满眼都是他的倒影。只听她缓缓道:“我知道,公子是怎样的人。”随即,她转身离去。
那天夜里,前方忽然起了呼喊声,说是前方军队要路过的山洞塌方了,有人困在了里面。三殿下他们出账询问。
“都有谁今天去了那个山洞?”三殿下召集军队问道。这是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哭喊着说:“有几排散士,还有一些火头兵。”三殿下火急火燎的让人连忙去营救。伯夷心中一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这时,又有一个士兵抬起头,叫到:“殿下,好像还有个女人说是跟着队伍要到前面去办事。”
伯夷的手里的书松开了,他回想起姜禾那天和他说要去前方驿站先办通关文牒的事情。他转过头跑向姜禾的帐篷,里面却空空荡荡。他的心中升起了恐惧,他一间间的翻开营帐,一间间的找,然而找遍了所有的营帐,都没有她的影子。他愣住了,抬头看了看三殿下,又看了看顾女伊,他说道:“她不见了。”
三殿下闭上眼:“谁?”
“姜禾。”
三殿下握了握拳头:“你,真的能照顾好她吗?”伯夷却一把翻身上马,往洞口去了,顾女伊看见这个情形,也跨上了马追了出去:“公子等等我。”
伯夷一路疾驰,终于翻身下马,眼前一片狼藉,一地的石块,大大小小,他觉得他的心脏药停止跳动了。
顾女伊追上来:“公子,我陪你一起进去。”
那个塌方的洞穴是内部塌陷,里面是走一段,塌一段。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是一片漆黑,不是绊倒小石块,摔在地上。唯有顾女伊手上佩戴着的铃铛声,一声,一声的传来。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极为可怖。
他顿了顿,“我们走了几时?
没有人回答他,他又问了问:“女伊,可还记得走了几时?”
还是没有人回答。
忽然的
他感到背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进去,刀刃在他的心口转着,一寸寸剐着他的经脉,疼的他浑身的皮肉都要炸裂开来,他无声的张着嘴,发梢凌乱,恍惚中,他听见了一串铃铛声,转过头,他看见她流着泪的眼睛。“唔……”刀抽出来,又深深的,深深的扎了进去,他扶着墙,直直的看着她,眼神里,还是像稚童般天真。
“为……为什么?”他断断续续的吐出最后几个字,手握着刀刃,哀求似的看着她,那双极美的目里,倒印着这洞内流光似的流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挂着泪珠。
“嘀嗒……嘀嗒。”血顺着刀刃滑下来。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捂住他的眼,头垂到一边:“求求你,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压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手里的刀,仍不肯松下来。
“嘀嗒。”
“嘀……嗒。“
洞里的流莹还闪着月儿似的光。
“嘀嗒……嘀……嗒。“
伯夷靠着墙,目光涣散,又过了一会儿,终于,从墙上滑下来。
血慢慢,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