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从来都知道,闷闷的不说话是什么结果,这个结果,他从小领教到大,以致于到现在皇后娘娘和天子都不怎么爱看他那张脸。然而这样的错误,他一犯再犯,他从来都知道,但是,无法挽回。
姜禾坐在草地上,睡意昏沉,天渐渐的亮了,众人扎营,她一个人睡在了角落里。三殿下披着风衣,静静坐下来,拧了拧眉,伸出手,把风衣盖下来,雾色里,他瞥见她的睫毛细微的抖着,心中一缩,停下来,细细听着她的呼吸,细细瞧着,柔白的肌肤闪着微光,他的眉目一颤,然后靠近她,靠近她,鼻尖低下来,直到闻到她身上,像栀子花一样的香气,闭上眼,他往后一缩,咬着牙忍着。
那边姜禾慢悠悠的转醒了,“殿下。”她懒懒的叫了一声,以为还在梦中。昭佚又俯下身给她盖了盖被子:“你倒是睡得香。”
姜禾闪着光亮的眼睛笑着般弯着:“早上起来,便可以看见殿下这样的仙姿,着实令人高兴。”
那边顿了顿,又转过去:“你很高兴吗?”
“殿下实在太美了,殿下你不知道吗,我见了殿下常常走神。”姜禾撑起一只手,像春之神的凝视,柔软缠绵。
那边缓缓转过头,隐隐看着她的面颊,又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目。
他顿了顿,“你,把被子盖上。”
“啊?”
他又转了转头,低声道:”不愿瞧见你的脸。“
姜禾把披风扔还给他:“你瞧着,你仔细瞧着!”她半直起身,指着自己的脸,气鼓鼓的。
那边连忙呵斥了一句:“放肆!”也不知是看还是不看。
姜禾想起他平日的身份和威严,气势又弱了下去。然而想了想心中还是不服气的很。
“我要收回刚刚夸奖殿下的话,殿下一点也不好看!”她只好在这种字眼上做做文章。
“你!”他回过头,惊异的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甩了甩袖子:“不知道。”
那边愣了愣,看着这个面前的人生气的时候也会可爱的面庞,赌气的时候也会美的无可救药的面庞。他伸出了手,停在她的脸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不属于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的难过,又这样的欢喜。
“为什么?”他问道,姜禾睁着眼,没说话。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眼前的人,无法得到的痛苦在心中蔓延开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生如果都是这样,那么,她将永远无法属于他。他的泪这样想着想着,便落下来,如一霎那的星河陨落,那种美的陨灭,让姜禾看的心软了,她抱住他:“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和殿下顶嘴。”
他顺着她的手臂抱着她:“阿因……阿因。”声音低沉,他的唇靠她的肩膀上,痛苦从喉咙中涌出来:“阿因……”
“我在,我在殿下。”姜禾抱着要坠落的这个少年,心中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抬起头,右手,轻轻拂开她的青丝,眉头一皱,泪水又涌出来,他带着哭腔说道:”你不在……你不在……你……你在哪里啊……。“
姜禾抱着他的头:“阿因在,阿因一直都在。”
那边抬起头,一双朦胧的眼,雾气腾腾,他脆弱的仰头看着她:“阿因。”声音细微的颤抖着
“殿下有事情告诉阿因,阿因会照办的。”姜禾祈求着,她希望面前的少年不要在哭泣了。
他却抱起她抵在她的脖子里,她终于感觉不对了。
热气散着,他往她的手里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阿因一直在我这里。”
姜禾闭了闭眼:“好的,殿下。”她轻轻推开他,然后把披风给他盖上:“殿下,小心着凉。”
那边看着她,笑了笑,”好,阿因说盖,就盖上。“忽的,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营地的另一面,垂下了头:”我知道,你在哄我。“
姜禾顿了顿。
他拉紧了披风,独自背过身,走了。
姜禾抬起手一看,手里是一粒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少年披着披风,自己往营中去了,他哽咽在喉咙里的话,不知何时才可以说出口,他的泪水已经干涸,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知道结局的事情,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想亲自对她心爱的姑娘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阿因一直,在我心里。
他本来想亲自种下这颗红豆,等待着它发芽,开花,结果,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