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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洪暴发

李牧云在天黑之前,把淋得像落汤鸡的胡杏儿送回家中,他也狼狈不堪的走回自家的干打垒房子。洗澡换衣后,就凝神坐在八仙桌前,思考怎么合理利用刚买来的一千亩荒山。当然,只要不砍伐,若干年后,那一千亩荒山,也会自动的恢复生态。若是消极的等待,对他这个学林业的高材生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要很好的发挥这片山林的作用,让自己的人生也绚烂一次。

在机关做任何事情要请示领导、请示上级,还要兼顾左右,很难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李牧云在机关工作这三十年,一是没有自己支配的时间;二是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基地;再加上心智受到束缚,所以,他就没有系统的做一些关于林业经济和林业生态的研究工作。在林业领域所取得的研究成果都是零碎的、局部的,没有重大的科研成果。反过来说,在研究领域他多少还有些建树。在官场上,他是真的一败涂地,股长都与他无缘!能怪谁呢?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李牧云年轻时个性张扬,恃才傲物;中年后又不善于讨好领导,不善于经营和维护社会关系;所以仕途上屡受挫折,毫无进步。在大学所学林业知识,也被日常琐事淹没淡忘了。辛辛苦苦干到五十岁,连副科也没混上的李牧云,有着深刻的教训。三十年,等他明白了这些道理,他已经走了三十年的弯路,坐了三十年的冷板凳,机会已然错过。这辈子就注定是科员的命了。

但这次,李牧云退休回家了,他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他有了一千三百亩的山林资源,他要利用自己所学的林木知识,做一个实验:把这一千三百亩山林,分割成生态林、经济林、观光林,他要每天观察、记录不同林种的生长过程,以及所产生的生态效应和对环境的影响。在自己观察实践的基础上,写一部兼顾林业开发、农民致富、生态和谐的林业专著。

想通了自己要干什么,怎么干后,李牧云感觉自己的腰背在一声惊雷中往上挺了挺,弯曲的骨骼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顽强的向上支撑,努力挺直他的脊梁!他在客厅甩动膀子,兴奋的来回走了几趟。他的生命似乎正在迸发新的活力!

胡杏儿这个风韵犹在的中年妇女没有食言,正在李牧云甩动双臂,充满幻想的时候,李承勇端来了一碗红糖姜汤。

云叔,听说你们在路上淋雨了,杏儿煮了一碗红糖姜汤让我给你送来,这姜汤可以驱寒、防治感冒,有很好的发汗解表效果。你趁热喝了吧。

多谢你们的好意。让雨水淋一淋也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也可以起到醍醐灌顶的效果,洗去满身的铅华,让人茅塞顿开咧!

这雨下得真让人提心吊胆。我那五百亩的土地开发项目,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束,这场雨又要耽搁工期了。李承勇有些担忧的说道。

承勇啊,这样的下雨天,马上结束还好,要是下成连雨,就不是担心工期的问题了。我更担心没有植被保护,又挖松了表面土壤的山体,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李牧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往后的两天,雨点就如罩在山谷上的一张大网,那网线有如一根根密集的黑丝线,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闷。站在大门口,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眨的盯着屋檐下那一排排水流,像一串串倾泻的水瀑,李牧云的心随着那飘忽的水雾,悬了起来。第三天从傍晚暴风雨就更加肆虐,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睡到半夜,他实在有些心惊肉跳,就披衣起床。打开大门,闪电一亮一亮的,像飞龙在天空中狂舞,一个暴雷猛地在门外炸开……他担心屋顶要被砸漏了,更为住在河沟边的三个农户担起心来。

那轰轰隆隆的声音从门前的沟谷传来,李牧云知道,这是肆虐的山洪拍打岩壁发出的声响,他披上父母遗留的蓑衣,戴上斗笠。此时,风狂雨急,任何雨伞都无济于事。拿着手电,来到河边一看,山洪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奔泻而下,翻腾汹涌,势不可挡。他马上意识到这有可能就是泥石流爆发的前凑,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迅速跑到沟边那三户王姓人家的门前,大声的呼喊。电线已经毁损,到处一片漆黑,三户人家在李牧云的催促下,仓皇逃离了自己的房子。

就在他们离开房屋不到十分钟,只见巨大的泥石流一拥而下,如一群猖狂的恶魔,黄色的泥沙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翻滚而来,所到之处如摧古拉朽般毁掉一切阻挡他们的物体,三户人家的房屋被瞬间淹没倾覆了。

黑漆漆的山谷中,顿时哭声震天,撕心裂肺!闪电的余晖从他们无助的脸庞和浑浊的泪滴上划过,李牧云好言安慰着受灾的农户:

乡亲们,只要有人在,比什么都强。国家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恢复生产的。

被救的三户人家是王德仁、王德义、王德利三个叔伯弟兄。每家三代五人,当家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留下两个老人,两个小孩,还有一个照顾老人和小孩的留守女人。三家十五人挤在李牧云的干打垒房子里,他点上蜡烛,看见一个个惊魂未定、可怜巴巴的老人、妇女、小孩,心里默念道,感谢上帝,给了他们生的机会。就在他准备走进厨房烧水的时候,三个留守女人似乎突然明白过来,齐刷刷跪在李牧云面前。感激涕零的说道:

李叔,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夜不是你,我们十几口人就被山洪吞没了。你是我们的上帝、我们的菩萨啊!

李牧云看见跪倒在他面前的三位虔诚女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们叫他上帝、菩萨的时候,更让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快别这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命是何等的珍贵,任何一个人见到这种情况都会果断出手相救。只能说我学习过地质灾害方面的知识,及时的察觉到了危险。这也是天意,说明上天也有好生之德!

李牧云忙把她们扶了起来,你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我烧火你们烤一烤吧。家里也没准备多余的床铺,让孩子们在我的床上将就一夜再说。

你就是有多余的床铺,我们又怎么睡得着呢?半辈子的劳动一下子都没了!得救的几户妇女和小孩都在嘤嘤的哭泣。

李牧云轻声细语的安慰道:人活着,就是福气!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当你在哭泣自己没有鞋子穿的时候,你要想到有人连脚都没了,正拄拐行走;当你在哭自己的房子财产消失殆尽的时候,有的人确因地震和泥石流而失去了生命……面对灾难,唯有选择坚强。要相信只要人在,一切都在!不是有一句谚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你们的幸福生活还在后头呢!

在李牧云的耐心安慰下,十几个人慢慢安定了下来,他们在李牧云的房子里挤了一夜。除了几个小孩子睡觉外,其他人都心神疲惫的坐了一夜。好在第二天云开日出,大雨洗刷后的天空蓝得透亮、蓝得高远。金色的太阳洒满对面的山头时,村支书胡云带领一群村干部来到泥石流现场。顺着泥石流的痕迹往上追索,罪魁祸首果然是新开挖的土地开发工地,大片裸露的松软山体滑坡,引发了泥石流。

泥石流造成的损失并不大,沿途毁坏了一百多农田,淹没房屋三栋,冲走耕牛五条,生猪二十头,家禽一百多只,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些灾情很快上报到乡、县政府,两个小时后,分管民政工作的黄副县长带领一群记者、官员和救灾帐篷、物资赶来了。

副县长黄媛媛听灾民讲述李牧云昨晚的英勇事迹,脑海里咯噔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李牧云提前退休是上帝的旨意?就是让他回到老家挽救十五条生命?她对随行的记着吩咐道,去采访一下救人的英雄吧,他才是你们镜头要对准的人。

村干部来后,李牧云就上山去巡视新买的一千亩荒山了。村干部没找到他,记者也就没采访到他。黄副县长有点失望。但李牧云的事迹还是在各大报刊和电台、电视台报道了,他一夜之间成了高安的新闻人物。

三户受灾的农户,政府给他们运来了蓝色的板壁房,各种生活物资也由民政部门救济到位。

安顿好灾民后,村支书胡云和妇女主任兰桂香提着水果来看望李牧云。

黄副县长临走时,特别交代我们要代表她来看望您,她说,你这样的英雄是全县人民学习的榜样。要我们对你的生活多关心、多照顾。作为我们村支部、村委会更应该感激你,不然真要出大事。胡书记感激的说道。

牧云哥,你在老家居住,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代表全村所有妇女表态,保证解决你的困难!兰主任也恳切的说道。

书记,我还真有事需要你们帮忙呢。我刚刚买了一千亩荒山,这两天我反复琢磨,决定栽五百亩的桂花树,五百亩的紫薇树,需要大量的劳力,等我把树苗买回来后,请书记、主任帮忙我组织劳力栽种一下,每个劳力每天一百元工钱,请他们自带干粮、自备工具。

没问题,你把时间和需要的人数定好了就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我们村委会理应支持。李主任真是大手笔呀,一下子发展一千亩观光林,你这不是要成为山大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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