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夫身形一顿,回过头望着周浪点点头,扛着袋子向不远处的库房走去。
周浪向四周看了看,见大家都忙着搬货,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假装卖力地抱着袋子。
雨开始变大了,空气中满是泥土的气味,驿站库房前的空地被十多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
十几个汉子或抱或扛,使出浑身解数。他们心急如焚,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好度过眼前的难关。
要是其他货物还好,可粮食是万万淋不得雨,稍有不慎就会发霉变质,这样的结果他们承担不起。
人在绝境下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也就一盏茶功夫,粮食全被转移到了仓库,拉车的马也被牵进了马厩,就连马车都被归置到了房檐下,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时,众人才纷纷瘫坐在库房门口,面带微笑喘着粗气。也有人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仲夫,你捡来这小子还挺勤快啊。”一个汉子拍着周浪的肩膀,对着仲夫说道。
说话的汉子约三十岁,和仲夫是同乡,身材瘦小,跟猴子似的。他的名字很应景,叫禺,果然人如其名。
仲夫心想,当初救人的时候,还是你劝我说,荒郊野外的,又身负公事不要惹麻烦。这会又夸奖周浪小子,还不是看在人家帮你搬了几袋粮食的份上。
但他没有说破,看着周浪道:“这小子家里遭了灾,逃难来的,等我们明天到了矿山,请大人允许他和下山的人一同回去,也不至于被野兽叼了去。”
禺面露难色,说道:“这恐怕不行,你知道的,除了去矿山做劳役的,其他人根本不让进。而且我们不知道这几日有没有下山的人,就算是有刚好要下山的,人家也不一定答应啊。”
禺说的委婉,周浪却能听得出言外之意,谁也不愿意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风险太大了。
“他一个孩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禺情绪有些激动,大声说道:“谁见死不救啊!要不是在路上我跟伍长求情,你以为他能允许你带着陌生人上路?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是有任务在身的,而且矿山是禁地啊。”
周浪恍然,他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怪不得大半天除了仲夫和禺跟自己在一起,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他们。
但对于二人的救命之恩,周浪心中满是感激,见两人争吵起来,连忙说道:“两位叔伯,这事都是因我而起,等大雨过后,我就离开,决不连累大家。”
“胡说什么,这荒山野岭,最近的驿站都要走上一个月,你一个小娃娃,哪能活得下去。“仲夫道。
周浪虽然心中不以为意,按道理说他已经十四五岁,以这个世界来说,算得上成年了。仲夫可能是觉得自己儿子和我一般大,所以才这样说的。
虽说如此,周浪还是觉得心里一暖,别看仲夫是个大老粗,心地是真善良。
仗义每多屠狗辈,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我就在驿站待几天,等山上下来人,他们也要经过驿站的,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去就好了。”周浪是肯定不想去矿山的。他那便宜爹生死不明,而且半年时间过去了,他都没去青云城钱家。这么长时间他爹该有多担心。
一想到他爹伤心得整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周浪就觉得心和蛋都很疼。
更重要的是,车队最首的豪华马车上的那位,仅仅是刚才瞥了一眼,周浪就确信此人和白宇飞来自同一个地方。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瓜葛,只想尽早离开。
“你以为驿站是你想住就住啊,要是没有大人首肯,你连门都进不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周浪看去,说话的是白天那位催促仲夫的伍长,他从仓库里面走来,拍拍身上的土,挨着仲夫坐下。
“愣着干啥,还不感谢伍长。肯定是伍长和秦大人求情了,要不然,驿站的小斯可不敢收留你。”禺朝着周浪努努嘴。
周浪刚要说话,就见伍长摆摆手,道:“小子,不用谢我,人情你记在仲夫头上,记得以后请这酒鬼喝酒。还有,别惹事,先跟着我们去矿山。到时候听大人安排。记住了!千万别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要不然这一屋子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周浪心里一凛,点了点头,没说话。
仲夫在一旁说道:“伍长,别把周小子吓坏了,再说今天还得多亏他出力,要不然我肯定赶不上来。”
禺接话道:“是啊,周小子手底下勤快,刚才帮了大伙不少忙。”
“看你言行举止不像山贼游侠,你什么身份我也不问,但既然同行了,就得守规矩。我只求能按时抵达矿山,平安交差。你要是感恩仲夫救你的命,就少生是非。”伍长恩威并施,语气严肃。
周浪只好连声允诺,表示绝不给大家惹麻烦,听从大家安排。
在心里他也否定了之前暗自做出雨停后偷偷溜走的打算。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仲夫他们就要受到牵连,搞不好还要获罪。
“开饭了!开饭了!”一个老者走进仓库大门,大声喊道。
他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男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两手各提着一个桶,显得很吃力。桶口轻微晃动着,冒着热气。
女子就年轻的多,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由于天色有些暗,加上是逆光,看不清样貌。但是身材高挑,长发在脑后随意束着,显得灵气十足。
众人直觉眼前一亮,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女子被看的有些害羞,把手上的坛子放在地上,转身就出了仓库,冲入雨帘中。
“咳咳。”老者咳嗽了一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围上来,等着老者为他们一一盛饭。
忙了一天,他们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见有饭吃,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食色性也,饱暖思那啥,吃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