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几个月前,查尔斯登船出海时,潮汐小镇外的麦田里,麦子长势旺盛。等到返航归来,时间已到了秋季,田地里忙碌的热火朝天。
许许多多穿着粗衣麻布的农户,手里拿着收割麦子的镰刀,零零散散的聚在地里辛勤劳作,有老人有小孩,也有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脸上大多带着喜悦的笑容。
一茬又一茬的粮草,被收割堆砌在了田埂上。有人推来板车,将粮草装车后,运往不远处的一座座大谷仓,那里紧挨着巨大的风车磨坊,风车的叶片正缓缓转个不停……
碎石铺成的乡间小路上,车队里,十五岁的小安娜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丰收的景象,她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
“这边临近海域,土地肥沃,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种田为生。一年下来只能丰收一次,农户们却要缴纳各种沉重的税收……”
车队里,坐在小安娜身边的查尔斯同样看见了这一幕,一边侃侃而谈的同时,一边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总的来说,潮汐小镇算是贫穷的,玛瑙河流域的经济发展重心是在亚瑟贝多古城那边,那里是玛瑙河流域的主城,一位公爵的封地。那里商业体系相对发达一点,种植粮食的农户少,但商人多,他们依靠金币从我们这边买走绝大多数的粮食,除了自己吃,还会将剩余的粮食运往其它行省,不仅没亏,反而又赚上一笔……”
查尔斯说的话,什么商业体系,什么经济发展重心,这些东西,小安娜根本听不懂。不仅是她,克里斯蒂安也听不明白,只有一大把年纪的斯潘船长,偶尔经过一番沉思后,这才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查尔斯喝了一口水,将水囊放下,也没有详细解释的心思。因为他分明见到了一位熟人,这人大腹便便的骑在马上,行色匆匆的样子,低着头,显然在琢磨什么心事,正要与车队擦肩而过时,查尔斯喊了一声,那人立刻抬起头来,见了查尔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
“玛法先生,真巧啊,我们竟然在这里相遇。”查尔斯脸上带笑,打了一声招呼。
玛法·奥尔多心底百感交集。
不久后,跟随着查尔斯一行人的车队同行,玛法管事再次回到了查尔斯的家中做客。就在当夜,雷斯特古堡的大厅里,威廉男爵吩咐厨子举办了一场丰盛的晚宴,热情的款待了众人,玛法管事的位置虽然属于餐桌的一角,但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冷落。
晚宴结束,威廉男爵陪同着自己的老朋友斯潘船长,两人出去在僻静的后花园里单独聊了片刻,不久后,斯潘船长便提出了告辞,带着麾下一帮水手们趁夜离开。
这个时候,前堂客厅中,查尔斯正拿着甜品和一杯牛奶,舒舒服服的卧在老旧的兽皮沙发里,与对面忐忑不安的玛法管事说着这次出海的旅程。
“才出海不久,我们就遇到了一场可怕的风暴……我临危不乱,一起与斯潘船长指挥着船上的众水手,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外面电闪雷鸣,狂风不止,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堵都堵不住,全渗透了船舱里,淹没了我的小腿,但我一点也不慌,我很镇定的坐在那里,虽然什么也没有坐,却给了其它人带来了不少的信心…”
查尔斯完全没有注意到玛法管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小小的吃了一口甜点,又喝了一口牛奶,肆意享受着陆地上才有的美味:“当时啊,连斯潘船长都慌了,我们能做的都做完了,我们开始诚心的向大海之神祈祷…”
玛法管事不时的点头,眼前却望向大厅之外:“啊!查尔斯少爷,您真是英勇无畏,连暴风雨都不怕…”
“诶,也不能完全那样说。其实这次出海也非常危险的,不单单只是可怕的风暴,我们还遇到了一艘海盗船,好在我们齐心协力,最终渡过了难关…”
玛法管事愣愣的点头。
“这么说,你答应了?”
玛法管事仍然点头,忽然间反应了过来,一脸疑惑:“我答应了什么?”
“合伙卖烟草的事。”
“卖烟草?查尔斯少爷,你的意思是,您这次出海弄来的那批烟草,我们合伙去卖?”
查尔斯一听,脸色立刻有些不善,他将杯子往茶几上狠狠一掷,混合着甜品残渣的牛奶顿时飞溅出来,将玛法管事的裤子染湿了一片:“我说了这么久,你完全没留心听是不是?”
玛法管事见了查尔斯忽然生气的模样,顿时有些懵。
“我在茫茫大海上历经九死一生,这才换来了那一箱箱珍贵的烟草,我甚至都定下了一个完善的计划。依靠烟草,绝对能赚来大把大把的金币,要不是现在手底下缺人,我们曾经又有些交情,我会找你?”
“呃…”
“你从帝都跋山涉水的跑我家里来,就是专门来讨债的是不是?鼠目寸光的狗东西,有钱不会赚!克里斯蒂安,塞弗希斯,你们把那箱子抬过来!”
查尔斯指着大厅角落里喊了一声。
那里,赫然堆着上百口的大木箱,正是之前查尔斯的车队里运的东西,有些箱子很重,里面装的像是石头;有些箱子很轻,玛法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那什么烟草。
之前,玛法跟随车队同行时,他曾好奇的问过里面是什么,查尔斯却没有回答,那位叫做斯潘的老船长更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多心。
之后,抵达雷斯特古堡时,这些箱子全都从车队里卸了下来,玛法管事也还帮忙做过一会儿苦力,但旁人都盯的紧,宛如一幅要杀人灭口的模样,令他不敢打开箱子看上一眼。
此时此刻,伴随着查尔斯一声吩咐,那位身穿铠甲的骑士克里斯蒂安,还有那位黑袍塞弗希斯,两人合力抬了一口箱子过来。
“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呃……值钱的矿石?”
“再猜测看。”
“难道是黄金?”
“再猜一猜!”
“珍珠?”
查尔斯摇了摇头,打开了箱子。
玛法管事只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是一眼,他立刻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金币、珠宝、手饰、玛瑙、翡翠、黄金、玉器……
玛法管事只感觉平平无奇的木箱里,似乎射出了一道光,快要刺瞎他的眼睛!
“抬错了抬错了,不是这个,这箱子里面装的东西不值钱,我要让玛法管事猜的是烟草,抬一箱烟草过来,让玛法先生再猜一次。”
查尔斯关上了宝箱盖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不猜了不猜了。”玛法管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查尔斯少爷…”
“诶,别说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我在泰坦商会欠下的债务,是三万五千枚金币是吧?这一大箱子黄金翡翠,用来偿还债务绰绰有余了,你拿着它,赶紧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
“还坐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吃宵夜吗?”
“查尔斯少爷,我想…跟你谈谈之前合伙卖烟草的事情……不管最后谈成什么样,我现在已经对烟草产生了好奇……”
查尔斯亲昵的搂上了玛法的肩膀:“要想弄清楚烟草的魅力,首先第一步,你得了解它。怎么了解呢?先尝上一口好了……放心,这东西不是毒药…”
一步步,查尔斯开始循循善诱,要将玛法管事变成一位具有历史代表意义的老烟枪……
事实上,回想往事,查尔斯当年也是一位三好青年,也是在同伴嬉皮笑脸的引诱中,一不小心就中了圈套,然而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