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所有人都被晃得七倒八歪,好几个没抓稳的一下被甩倒在甲板上,撞得鼻青脸肿。
宋大夫虽没摔倒却也闪了腰,若不是晨希左手牢牢扣住栏杆,右手死死挽着他,后果不堪设想。
等到船身稍稍平稳一些,大家再次探头往海面张望,然而风浪里,哪里还有那艘船和宋晨云的踪影?
“快,快拉绳索。”宋晨希急呼,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众人回过神来,急忙扑上去拽住那条栓在栏杆上的绳索,拼命往上拉。
“拉不动,怎么办?”
绳子的下端出奇的沉重,几个大汉竟然无法将之提起分毫,又担心用力过猛会将绳索拉断,于是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长崆。
刚才那个大浪打过来的时候,唯有柳长崆和刘离站得稳稳当当,他们是眼睁睁看着那艘小船沉没的。
宋晨云这个家伙,为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居然搭上自己的性命,还真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柳长崆不禁在心里暗骂,若不是眼前宋大夫对他来说极其重要,他堂堂空桑派掌门又岂会在寒风里跟着一起瞎折腾?
尽管心中十分不快,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蹲下去,拽了拽那根绳索,痛惜不已地摇头:“情况不妙啊,恐怕他已经被翻过来的船只缠住,拖进深海里了……”
“不,不会的!”
晨希摇头,目光在凶猛的海浪里来回搜寻,海面上浮起零零散散几块木板,估计沉没的那艘小船已经散了架。
“绳索没有断,还有希望的,快,快拉。”宋大夫踉跄着扑上去。
“再用力拉的话肯定会绷断的。”柳长崆伸手制止道,“我看不如等到风暴停息了,再派人下去将他从缠绕的沉船上解开,也不至于让他尸沉大海啊!”
“晨云,晨云啊!”宋大夫悲痛地跌坐在地,哀嚎着。
“柳掌门,求求你下去救救我哥哥,他擅长闭气,现在一定还有救,求求你了。”宋晨希疯了一般扑到柳长崆面前,满脸急切地恳求。
救他?你当我跟他一样傻啊,柳长崆不由地在心中冷哼,反正死了一个宋晨云,还有个宋大夫呢,能把我那几个病患治好就成。
柳长崆叹了口气,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冷漠,佯装无奈道。“唉,不是我不救他,而是柳某实在不通水性,爱莫能助呀!”
“你可以用轻功带两名熟识水性的船员下去,让他们潜入水中,救救我哥,求求你了。”宋晨希强忍着泪水,苦苦哀求。
“宋姑娘,不用我说你心中想必也有数,宋晨云已然凶多吉少了。”柳长崆望向乌云笼罩的天空,故作忧心道,“况且风暴马上就要来了,我总不能为了救你哥哥一人,置整船人的性命于不顾吧?”
柳长崆说完,不再理会,大声吩咐旁边几位船员:“去,赶紧忙各自的去吧。”接着回头拍了拍宋大夫的肩膀,面色凝重道,“人死不能复生,宋大夫,节哀吧。”
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老人哪里承受得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悲痛欲绝。
“哥,是我害了你。”宋晨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栏杆上,泣不成声。
“刘离,把他俩带进去。”
柳长崆掖紧身上的貂绒披风,转身自顾离去。
“事已至此你们再伤心也没有用,宋大夫宋姑娘,不如先回船舱去吧。”刘离皱着眉头,凑到祖孙俩耳边大声劝道。
宋晨希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她的额头被栏杆的棱角刮破,汩汩冒着殷红的血,泪水和着鲜血,顺着铁青的嘴唇流到嘴里,满口腥咸。
此刻她内心的痛悔达到了极至,是她不顾狂风猛浪,煽动哥哥下海救人,是她害了哥哥,她宁愿沉入海里的是她,这样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爷爷和哥哥也可以卸下重担……
望着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拨的祖孙俩,刘离不禁皱紧了眉头,十分的不耐烦,若不是师傅有求于他们,才懒得在这里陪着吹冷风。
“宋姑娘,伤心归伤心,可你得想想你爷爷啊,你看看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生病的,无论如何得先把他带进船舱里安顿好了才行。”刘离耐着性子劝说道。
是啊,爷爷……
宋晨希望向一旁的白发老人,老人失魂落魄地蜷缩在地上,痛不欲生。
不,我不能就此绝望!就算为了爷爷。
宋晨希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伸手紧紧搂住老人,泪流满面。哥哥已经不在了,我必须坚强,必须肩负起照顾爷爷的责任来。
“我们先进去吧,爷爷。”宋晨希伏在老人耳边,哽咽道。
老人望着晨希,无奈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悲痛令人心碎。
就在宋晨希搀着宋大夫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准备离去的刹那,却突然瞥见那条原本绷得笔直的绳索突然动了一下。
宋晨希不可置信地盯着它,果然没有眼花,那根绑在船杆上的绳索真的在一下接一下地晃动。
“哥,哥?”
晨希激动得热泪盈眶,飞快地扑向栏杆,望向海面。
风浪里,一块沉浮的船板上面真的趴着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宋晨云非但没有死,还将小船上的那位落难者一道救了出来。
“赶紧,赶紧过来帮忙,快。”宋大夫激动得语无论次,冲附近的船员大喊。
“快,过来帮忙。”刘离也有些兴奋,使劲冲船员们招手,要知道宋晨云懂得医治时疫,他若活着,用处自然很大,至少能够让自己少跑许多腿。
好些船员听到喊声,兴冲冲地跑过来,望着安然无恙的宋晨云,惊讶万分。
人没事就好办,不出片刻大家便七手八脚地将俩人拉上了船。
俩人刚刚脱险,****就袭击而至。
半个时辰过后,暴风雨渐渐停息,船员们又忙着扬帆启航,驶向目的地。
船舱里,宋晨云裹着厚厚的棉被,直到这时他麻木的身体才渐渐缓和,恢复了知觉,而床上躺着的那位少年情况却不容乐观,或许是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