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天气变幻莫测,天色忽然变得暗沉,狂风卷起乌云,翻涌着从北边压顶而来。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开始波涛起伏,大船停止了航行,船员们顶着寒风,七手八脚地收帆下锚,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随着风浪的加大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让人头昏脑胀、胸闷难当。
船舱内,宋大夫过于疲惫已经沉沉睡去,宋晨云坐在桌旁喝着茶,宋晨希则倚靠在窗边,定定地望着窗外。
与女孩丑陋的模样截然不同,她那双眼睛格外灵动,恍若秋水。
咦?那是什么?
一直盯着海面的宋晨希突然皱了皱眉,满脸疑惑地凑到窗边,瞪大眼睛望出去。
阴暗的海面上,分明有一艘小船,宛如一片飘零的落叶,在风浪里颠簸起伏。
“哥,快过来看,那里有一艘小船……”
晨希伸手指向窗外,回头望着宋晨云,万分惊讶地道。
“船?”
晨云好奇地凑过来,循着晨希所指望出去,尽管外面风大浪大,不过依旧能够分辨清楚,真的有一艘小船在汹涌的海浪里沉沉浮浮。
“船上有人啊,哥!”
随着波浪将小船越推越近,从大船的角度往下俯视,居然能够清楚地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人。
“真的!”宋晨云也跟着惊呼起来。
“风暴马上就要来了,小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宋晨希一脸紧张地盯着那艘岌岌可危的小船,神情坚定地道,“哥,我们必须救他。”
“走,去甲板上看看。”
宋晨云说着撒腿往门口奔去,晨希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海浪越来越大,大船不停地左右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此刻甲板上一片忙碌,这场既将席卷而至的风暴使得所有人绷紧了神经,他们一见到宋晨云兄妹从船舱里跑出来,便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往里面推。
“下面有艘小船,船上有人……”
刚被推搡进去,宋晨希又拼命从船舱里探出头来,冲船员们大声呼喊。
然而呼啸的风声和哗哗的海浪早已盖过了她的声音,船员们即听不见也顾不上,只是不停地冲她摆手,示意不要出来捣乱。
“怎么办?”
宋晨希心急如焚,晨云也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地四处张望,祈祷能够找出什么好的法子。
“绳索?”晨希望向甲板,看到上面盘放着一捆绳索,宋晨云似乎也想到了,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船员们不解地望了两人一眼,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懒得再管了。
“晨希你快进去,让我来。”凛冽的寒风割在脸上,冻得人瑟瑟发抖,宋晨云缩了缩脖子,把跟在后面的晨希使劲往回推。
“不,我不回去,我要帮你。”衣衫单薄的少女瑟缩着身子,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好吧!”
晨云清楚妹妹的脾气,知道劝说也无用,便急急抱起那捆绳索三两步跑到栏杆处,低头往下俯视。
小船与大船的矩离不远,可是甲板离海面却足足有三四丈高,若想顶着大风大浪将人救上来,着实有些困难。
除非派人下到海面,游到小船上去,才有可能把那名落难者一起拉到大船上来。
不过这个方法仅凭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
“我去请柳掌门帮忙。”晨希凑到晨云耳边大喊。
“嗯,赶紧去。”晨云打着手势示意。
“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叫人过来。”晨希说着急急冲进了船舱。
狂风一阵紧过一阵,海浪也愈加凶猛,小船被高高甩到浪尖又重重抛落浪底,随时可能被吞没。
“不能再等了。”
晨云嘀咕了一句,迅速拿起绳索,将一头牢牢捆在栏杆上,另一头则紧紧系在自己腰上,接着抱起整盘绳子从船上抛了下去。
还好绳子够长,晨云拉了拉,估摸着抵达小船应该没有问题,这才咬牙蹬掉脚上的鞋,心一横翻出船外,眨眼消失不见。
“这是疯了吗?找死啊?”几名船员见状惊得目瞪口呆,大惑不解地跑过去张望。
大船被浪猛烈冲击,摇晃得像个钟摆,那名瘦削的少年双手紧紧拽着绳子,一点点往海面蹭去,身子不时与船身发生着摩擦碰撞,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恐怕早已被撞晕了。
风浪中的船只积了深深的海水,水中躺着位浑身是伤的少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厥。
或许在晕过去之前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他将身上的衣裳撕成条,将身子死死绑在了船板上,故而任凭小船如何剧烈地摇晃都没有将他甩进海中。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凶猛地拍向大船,冰冷的浪花拍打在宋晨云脸上,灌进嘴里,咸得发苦。
他眼前早已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咬紧牙关凭着感觉慢慢地往下面滑去。
就在他即将接近海面的刹那,一波大浪猛地打来,宋晨云双手一松,直直掉进了海里。
冰冷彻骨的海水顿时如同无数把利刃,割向他每一寸肌肤,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咬着牙蹬出水面,拼命朝那艘小船游去。
此时,宋晨希也请来了帮手,柳长崆带着刘离赶了过来,连宋大夫也心急火燎地来到了甲板上。
原本并不想吵醒爷爷的,奈何柳长崆听了她的请求之后无动于衷,无奈之下不得不叫醒老人,这才说动柳长崆带人前来。
大浪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宋晨云宛如一只小小的蚂蚁,身不由已地在海浪里浮沉,好几次即将靠近小船,却又被大浪猛地推回,前功尽弃。
“王能刘大,你俩身手灵活,下去帮忙。”柳长崆对身后两名精瘦的船员扬了扬下巴。
“掌门,风浪那么大,俺这瘦胳膊瘦腿的,只怕自身难保啊。”王能表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转头望向另外两位虎背熊腰的汉子,“还是让王虎和刘武下去比较合适,他们身强体壮,水性也比我俩好。”
“俺俩笨手笨脚地,等下到海里只怕人都已经救上来了。”刘武拼命摇头,推脱道,“不如让刘大和王虎下去……”
看着几名船员在那里推诿拖延,宋晨希急得抓心挠肝,无奈地跺脚,低头望向海面。
眼看晨云再次游到了小船边上,此时他已经浑身麻木,筋疲力尽,如若再不成功,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随着两者矩离的拉近,船上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紧张地盯着海面。
快了,快了,他已然游到了小船旁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搭住船舷,爬上去。
然而就在他搭住船舷的刹那,却突然一个巨浪袭卷而至,将那艘船猛地掀翻。
宋晨云被突然翻转的小船兜头罩住,随后一同缓缓沉入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