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与张仲坚听闻此言,忙勒住了马匹。张仲坚低头向马前望去,只见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孩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那里,正在摇头晃脑吟诗的作老学究状,心里不由甚是好笑。但听他吟出那几句诗文,却是大气磅礴,不同凡响。
张仲坚听他赞自己勇武守信,堪比战国时期的义士朱亥、侯赢,心下甚是欢喜。他扭头问李靖:“贤弟,此为何人?”
李靖忙答道:“大哥,此人乃是我刚刚结拜的义弟李沁。”当下,便把二人结识的经过简要的介绍了一番。
张仲坚听罢,击掌赞道:“李兄弟年纪虽然幼小,路见不平,却能不顾己身安危,拔刀相助,真乃同道中人!你既然是我李靖兄弟的义弟,便也是我的兄弟,兄弟相见怎能不痛饮一番!”说罢,弯腰一把便将李沁拉上马来。兄弟三人回头向院中众人拱了拱手便纵马而去。
王君可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不由抚须叹道:“兄弟我久闻虬髯客的大名。今日虽已相见,却不能与他好好叙谈叙谈,实在是甚是可惜。”王文度也摇头叹息不已。
三人纵马出了小镇,向南行了约莫两、三里的路程,此刻已是初春时节,群山脱下了素装,换上了鲜艳的绿衣。迎面而来的风中还透着些许凉意,迎春花却禁不住露出了笑脸,一丛丛,一簇簇,大片大片的黄金肆意蔓延。黄河水悄悄的拂去了白色的纱幕,展现出清澈明亮的容颜。河岸两边的杨柳绿意初浓,柔软娇嫩,远远望去,一抹绿色淡淡如烟。三人见到如此美景,也不禁心旷神怡,心情大畅。
三人沿着河边寻了个小酒馆走了进去,酒馆虽然不大,但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大厅上坐了几个客人正在吃酒。一个酒保正在大厅里擦着桌椅板凳,看见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张仲坚说到:“酒家,我兄弟三人想寻个安静之所好好叙谈一番,你这里可有空闲的雅间?”酒保忙陪笑道:”三位贵客!二楼正好空了一间,您三位上面请。”说罢,头前领着三人向楼上走去。
三人进了雅间坐定,张仲坚便叫来了伙计点了酒菜。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只见罗列飞盘,酒菜便已上齐了,果然是十分丰盛。兄弟三人把盏言欢,好不痛快。李靖和张仲坚都是见识广博、学富五车之人,而李沁来自二十一世纪,虽然学问远不如那两人,但见识阅历却也是不同凡响。三人说说谈谈,大是情投意合,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人皆是心胸开阔之辈,兼之生性极为相近。其中一人说出话来,其他二人每每大叹深得我心,当真是一见如故,相逢恨晚。
三人谈到兴起之时,张仲坚趁着酒意,举杯说到:“当今天下,虽英杰辈出,但趁我心意只兄弟二人而已。既然你二人已然结拜,哥哥我不如也凑个热闹,咱们兄弟三人再结拜一次,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位贤弟以为如何?”
李靖毕竟是个谨慎守礼之人,闻言忙劝道:“张大哥,你我二人的辈分按理本应是师叔、师侄,现在兄弟相称却已是坏了规矩,若再结拜为兄弟,传出去岂不被天下英雄所耻笑。”
李沁在上学的时候就非常爱看唐传奇话本,尤为敬佩虬髯客。听了张仲坚之言,心中欢喜至极。他忙开口说道:“张大哥话既然出口,又岂能轻易收回?这世俗礼法束缚的了世人,却还管不了我李沁。英雄在世,就应像张大哥这样随心所欲,任性而为。结拜之事,兄弟我一百个赞同。”
张仲坚闻言,心中甚喜。他瞪着李靖说到:“李沁贤弟所言甚是。世俗之见奈何得了你我三人?药师,若是你再推三阻四,便是看不起俺老张?”
李靖心中苦笑一下,忙满脸对笑道:“大哥莫要生气,兄弟我同意便是。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罢便起身来到张仲坚的面前倒身下拜。李沁也欢天喜地的随着拜倒在地,口中嚷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张仲坚闻言大喜,他忙抢步将二人扶住,说到:“当今天下英雄辈出,但能让俺老张看的上的眼的唯有二位兄弟。今日你我三人在此结拜,上天也算是待俺不薄了。”李靖和李沁二人也点头称是。三人重新归座,举杯畅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靖起身敬了张仲坚一杯,随后坐下问到:”大哥今后有何打算?不如你我兄弟三人同行,畅游天下,岂不是一件快事?”
张仲坚呵呵一笑,说到:“兄弟的美意,哥哥我心领了。可吾家还有件小事需要了结,所以不便相陪了。等吾办完此事,便来寻两位贤弟。”
李靖本待问清他所办何事,但见张仲坚并不愿意细说,也就不好在问。张仲坚顺手夹了口菜,侧身向李靖问道:“二弟,你今后可有何打算?你身怀锦绣,若是隐于草莽之中岂不可惜?”
李靖听罢,长叹一声:“小弟虽身怀薄才,却身不逢时。当日小弟去投奔杨素,虽被杨公召见却得不到其赏识。某又和出尘妹子私逃,传将出去只怕朝堂之路已然断绝。当今圣上乃是明德之主,京城百姓俱言太子杨广平素简朴而谨慎、守孝且聪慧。如此人物做一守成之君足以。人常说‘乱世出英雄’,小弟一身本事既无处可用,不如今后陪着出尘游遍天下,也是一番快事。”
张仲坚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低声说道:“兄弟之言,哥哥俺却不敢苟同。当今圣上也算是贤明之君,可太子却未必是守成之主。”
李沁听了张仲坚之言心中也是一动:杨广是个什么货色,他作为后世之人再清楚不过。简朴谨慎?守孝恭谨?这些不过是他的为了争夺储君,讨好隋文帝杨坚的一种手段而已。此人登基以后,残暴荒淫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原本好好的一片大好江山,被此人整了个四分五裂。想到此处,李沁也应和着张仲坚的言语小声说到:“二哥莫要心灰意冷,我观那杨广未必是个守成的君主。”
李靖和张仲坚听了不由大感意外,张仲坚问道:“三弟,你有何高见,快说给哥哥听听。”
李沁趁着酒兴低声说道:“小弟久居长安,却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若说当今太子非守成之君,其意有三。一是其争夺太子之位,手段甚是下作,使一些媚上欺下的手段,绝非正人君子所为;二是其与他人相处,只好他人吹捧。若手下门人称赞其平灭南陈之功,太子便洋洋自得;若有人当面指出其非,其便大是不悦,甚至逐出府门;三是据传言杨广被封为太子之后,便肆意妄为,甚至趁着当今圣上身体不适的当口,私下里欲非礼圣上的宠妃宣华夫人。如此好大喜功,荒淫无良之辈,如若登基称帝,天下必将大乱。到那时天下又是一番群雄逐鹿的局面了。”
李靖闻言,初时有些不以为然,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李沁之言甚有道理。张仲坚听罢,站起身来鼓掌大笑道:“三弟莫怪!哥哥初见你时,觉得你年纪幼小,只是性格豪爽,侠肝义胆而已。但闻你刚才那番言语,足可知你见识不同凡响。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来!哥哥敬你一杯!”李沁赶忙起身与张仲坚对饮一杯。
兄弟二人坐下,张仲坚脱下了穿在外边的大氅笑道:“两位贤弟,你我兄弟绝非甘居人下之人,天下大乱之时,必将能有一番作为。愚兄不才,忽然想为你我兄弟起了一名号,某家说与二位兄弟听听如何?”
李靖和李沁忙催他快说,张仲坚抚须笑道:“你我三人均非来自门阀世家,又行走于风尘草莽之间,不如就叫做‘风尘三侠’如何?”
此话一出,李靖听了鼓掌大赞,李沁却心中一动:‘风尘三侠’?我怎么就成了‘风尘三侠’之一了?历史上的‘风尘三侠’应该是张出尘、李靖还有虬髯客啊!难道我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看来那个假神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好像说我要救苦救难?普渡众生?这八个字说的轻巧,可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究竟该怎样做呢?这个华天真人,真是不靠谱啊。算了,现在多想无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三人又起身共饮了一杯。李靖笑道:“哥哥果然大才,这风尘三侠的名号甚得我意。”他边说边低下头去挽了挽衣袖,不经意间扫到了张仲坚的内衣衣角,此处赫然绣了一幅七日图。李靖先是一愣,接着大惊起身,说道:“七日破天图!大哥原来是……”
张仲坚忙伸手让李靖噤声,低声笑道:“二弟!大哥却是来自那一处所在!此处非讲话之所,你我三人找一幽静之所听哥哥与你慢慢道来。”
各位看官,预知这虬髯客出自何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