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奴婢虽然不是您的妻,但奴婢伺候您和夫人多年,您与夫人也都待奴婢有恩,求您莫将奴婢送走。”
说完,又转头看向莫瑶,局促道:“奴婢求小姐照顾小少爷,奴婢必将感激不尽。”
话落,对着莫瑶磕了两个头,漂亮白净的脸上落下泪来,显得凄楚可怜。
莫怀似乎也听懂了大人的话,却倔强地咬紧唇,瞪大红通通的眼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莫瑶走上前将莫怀拉了起来,小小的孩子就窝在她的怀里低声抽泣。
“你这是作甚?怀儿是我弟弟,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拼命去护他平安。”莫瑶呵斥她,自己却不由得红了眼眶。
屋里有半晌安静,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和哽咽声不时传出。
莫相暗自叹了口气。他将桌案的抽屉拉开,从中取出一块黑色金字暗纹的虎符,扳开莫瑶紧握着的手,将虎符塞进她的手心。
一滴眼泪从她眼中落下,莫相伸手拭去。
摸了摸她的脸,莫相眼中似有欣慰。
“瑶儿,如今你也十四岁了,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莫瑶的泪落得越发肆无忌惮了。她屈膝跪地,含着泪叩了三个头。
莫相抬手将她扶起。他笑道:“瑶儿莫哭,只怕还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呢。”
说完,拍拍她的肩,道:“带着怀儿回去吧,这几个月莫要露出马脚,爹会替你安排好的。”
莫瑶咬着唇点了点头,转身牵起莫怀的手。
莫怀鼻子红红的,精致的小脸上还糊着被他用衣袖偷偷抹过的泪水。莫瑶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这个弟弟一直都是个乖巧的样子,坚强地不似个孩子。
她掏出手帕,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轻声安慰:“别怕,姐姐在呢。这几日,你便多陪陪你娘,好吗?”
莫怀红着眼,似懂非懂地点头。
莫瑶对他笑笑,站起身,牵着他走出书房。
莫夫人看着二人出去,这才起身牵起戴姨娘。戴姨娘眼里还含着泪,默默站在一旁不语。
莫夫人看向自己的夫君,忧虑道:“到底是何事,我莫府竟要沦落至家破人亡的境地。我在门外隐约听见你说起‘皇城破’,可上次你分明还告诉我起义军仍作散乱之态,怎会……”
莫相叹了口气,无奈道:“夫人,我刚得到消息,有一支号称铁虎之骑的起义军,打着复兴前朝的旗号,已从靖州起兵,势如破竹。”
莫夫人一惊,道:“那为何各方还有宫中都未曾得到消息?”
莫相艰难道:“据说这支起义军隐藏得极好,靖州官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机会传出消息的都被杀光了,消息根本传不出来。更何况……靖州自先皇在位时便连年饥荒,但无论是先皇还是陛下,你看看谁关心过?靖州百姓积怨太深,早在起义军建立之初,就有不少人投靠了进去。”
莫夫人眼睫一颤。“靖州与皇城相距甚远,岂能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以为便只有这一支起义军吗?”
“这……难道……”
莫相叹气,“魏朝历经两世,皇帝暴政无数。自皇朝建立之初,这才短短十几年,可全国大大小小的起义便从未曾断过,只是不曾动摇其根本罢了。若我猜的不错,这铁虎之军的名号一起,怕在全国上下,响应者无数。这魏朝……气数已尽。”
莫夫人蹙紧眉,担忧道:“那咱们这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起义一经打响,战乱起,那两个孩子该如何在这乱世中立足?”
话落,一旁的戴姨娘脸色顿时苍白,抬头看向莫相,眼眸里透着无措。
莫相安慰二人道:“夫人和姨娘放心,我已将莫府暗军兵符交给了瑶儿,那支军队虽人数不多,但皆由前朝御林军发展训练而来,胜在个个武功高强,必定能护得他们周全。更何况,瑶儿自小聪明伶俐,总有办法保全性命。”
莫夫人抬眼看向窗外,眼中满是忧虑。
“但愿。”
“姐姐。”莫怀乖巧地牵着莫瑶的手,小声道。
他的情绪显然平复了很多。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极怕,但事情一过,便也忘了个七八分。莫瑶倒也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去承受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怎么?”她问。
莫怀偏头看她,天真道:“为什么爹爹,母亲还有娘亲不跟咱们一块走啊?”
莫瑶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蹲下身,莫瑶与他平视。她扶着他的肩道:“怀儿,你还小,所以现在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你切记,你的嫡母是一国长公主,爹是一国宰相,他们需要承担家国责任,所以他们不能走。一旦走了,他们便是千古罪人,是只为自己活命,而置百姓于不顾的恶人,你明白吗?”
莫瑶说完,小小的孩子竟又落下泪来。
莫怀扑进莫瑶,轻声道:“可他们也是怀儿的爹娘啊。”
莫瑶黯然。
他说的不清不楚,但她却懂他的意思。
普通百姓尚且有儿女,他们的父母难道便没有儿女吗?为什么他们就要去死?哪怕他们责任再大,他们也是父母啊。
莫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冲啊!”
“杀!”
小城内外传来阵阵嘶吼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宣州刺史府
“报!”有人冲了进来。
“什么事?”王成皱眉道。
来人急忙道:“老大,我们的人快不行了。”
“砰!”王成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怎么回事?老子连宣州城都能打下来,竟然连一个小县城都拿不下来,啊?”
一旁的大汉狠狠摸了一把自个的光头,懊恼道:“老大,咱们就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这一个个大老爷们,连个好的兵器都没有,怎能指望他们干掉那些手持刀剑的官兵。”
王成一恼,红着脸,粗着脖子,问:“那可咋办?”
那大汉也有些急,一脚踹向旁边的人。
那人穿一身文人袍子,袍子破破烂烂的,有些灰,人瘦瘦的,看起来不过刚及弱冠。
那人被踹了一脚,转头恼怒道:“你踹我干甚?”
那大汉也有些火气。
“你这家伙不是自诩学识渊博吗,到是出个主意啊。”
那书生涨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就是考了个秀才,能识得几个字,又不是当真天纵奇才,哪能……”
“报!”有人来报。
王成扯着嗓子问:“又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