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炎瘫坐在地,眼前重归黑暗。她即使不看也能想象到后来发生了什么。敌军冲入王宫,王和王后以及王宫的护卫浴血奋战,但终究成了刀下亡魂。而云空冥便带着那个新生的婴孩逃了出去。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这似曾相识的合情合理的一切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她两岁时被抓入教坊司,云空冥为什么没有阻拦,并给她用了一个落魄贵族庶出小姐的身份...
她从小就知道,她是公主。她早慧,从小云空冥就伴在她身侧,告诉她她是公主。她不明所以,公主应该住在高高的宫殿里,怎么会在偏远山村的一个小镇里讨生活呢?
于是云空冥便对她说,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出生时因为会掌控一种神秘的力量被视为不详之人,恰她出生那年连年征战,众大臣要求以她的心头血为祭奠,而皇上竟然答允了。所幸她一向胆小懦弱的母妃生平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托国师,也就是他云空冥将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而后的事情便是制造了一个她已死亡的假象,她母妃随她自尽。先皇无奈封锁消息,驾崩后此事成为禁忌,新皇登基后也忌惮她所拥有的神秘力量,但因着此事已过去多年,便不了了之了。
她当时年幼,云空冥又待她极好,她便对云空冥告诉她的身世信以为真了,并且从未怀疑过。如今看来,云空冥当初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这话的破洞也繁多。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如果云空冥真的是国师,她身份卑微的“母妃”又怎能够接触到这样的人呢?而国师又怎会出手相助呢?离开之后又是怎么圆了这个谎的呢?
她神色渐渐凝重,不管她刚才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云空冥所说的一切显然说不通...想到这里,她忽然对着黑暗空间试探性地大喊:“你是谁?为何要挑拨我和冥哥哥的关系?”
一阵静默。她蹙了蹙眉,她绝不相信,让她看到这一切的人,对她怀有善意。但她...又该怎样离开这里呢?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仍是最初的那个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说过了,在这里,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是谁。”
可恶!脑海中的刺痛感又一次出现了,末炎这次却没有即刻昏迷,而是死死忍着疼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叫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是谁!我要你制止这一切!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声音幽幽地道:“真的,不需要吗?”
本该脱口而出的不需要却不知为何在嘴边徘徊了几圈都没能说出口,那声音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当即流露出几分笑意:“遵循你的本心吧,听听你自己的心声。告诉我,它在说什么?”
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末炎甩去了脑海中呈现出来的那一丝可笑的想法,她红宝石般的眼眸因充血而更加妖媚,臂上的红莲印记又一闪一闪地灼痛起来。
声音见无法说服她,索性改变了策略:“你难道也不想知道你手臂上的这枚红莲印记是从何而来的吗?你,应该天生具有红莲魔法吧...”最后,是一个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末炎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这次,她并没有果断地拒绝,因为她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的心是渴望知道的,她渴望知道这一切的正确答案。
如果说末炎的身世是云空冥编了一个谎言,那么末炎所具有的一切天生能力他甚至连谎言都没有编过。或许是他认为没有必要,毕竟他编造的身世能很好地诠释这一切,又或许是连他也对末炎的能力不甚清楚。
末炎所具有的能力是很奇特的一种,便是她自己也没能够完全掌握。云空冥会魔法,这是她知道的。云空冥给出的解释是这是每一代国师独有的能力,不过照这样看来显然这“国师独有的能力”也并非那么可信了。她的一切魔法技能都是云空冥传授的,包括结界术等较为高等的术语。但是关于她所独有的那部分能力,云空冥亲口告诉她,这只能由她自己去摸索。
末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难不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声音一听这话便觉得有戏,暗自一喜,连忙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怎么会问你想不想知道?我可是从来不诓别人的。”
末炎思索了一下,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他刚才所说出口的“红莲魔法”也不太像是自己编出来的词。但她还是反驳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呢?这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白白的干没有回报的事。”
声音神秘一笑,让末炎感到十分的欠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说,接下来我所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不必怀疑我,因为...”声音忽的低沉了下去,末炎一阵警惕,却听到他说:“我根本没有威胁到你的能力和资本。”
“没有威胁到我的能力和资本?”末炎重复了一遍,几乎要笑出声了,她反唇相讥:“这个该死的空间应该就是你带我来的吧,也是你将我一次次弄晕的吧?我脑袋里巨大的疼痛感是你造成的...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你还说你没有威胁到我的能力和资本!”她心中阵阵可笑,是的,这时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唯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声音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反驳,但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直截道:“你是花神的转世。”
“喂,我还没答应你听你说...啊?”末炎本是下意识地想要给他添堵,却听到了一个让自己万分震惊不可思议的话。花神转世?他当自己是傻子么?!鬼才会相信这种话!她突然感到了自己是多么傻,这个来路不明的声音,来路不明的空间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存在着多大的问题,而她刚才尽管声声拒绝,但内心竟然还是期望着从他这里了解到一切的真相的!
她闭上了眼,并不想再听下去了,但是声音竟然更先一步了解到了她的想法,开口劝道:“别这样,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听下去不好么?听下去,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还是说...你担心自己听到了什么不愿听到的事?”
最后一句高高扬起的尾音,似乎含有一点挑衅的意味。末炎控制住自己冷静,她拼命地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他的话太不可信了,她并不想再浪费时间。然而声音已经趁她犹豫这段时间继续说了下去。
“你没有听错,你是花神的转世。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神明的存在,但这就是事实,无可否认。就算...就算你去问云空冥,他也会这样告诉你,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了最后两位神明。”
末炎心中一动,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捂住嘴巴。
然而声音还在用着那平淡的语调继续说着:“最后两座神明,便是你,花神末炎以及,云空冥。”
抢在末炎提出疑问之前,声音继续说:“你是花神的转世,这个无可非议,你身上的红莲胎记便是最好的证明,它并不是后天的烙印,而是先天形成的胎记,是花神最为明显的一个标志。这世人都说那劳什子牡丹是花中之王,但又有谁知道,红莲,才是花中最为高贵的品种。红莲既出,万花臣服。你出生的那一天,想必出生地旁边的花朵便感应到了红莲的气息全部绽放了吧。”
“可是,我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末炎此话并非没有道理。教坊司周遭种满了各种艳丽的花朵,她每次路过时,也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你该不会又说什么我的力量太过危险因而被我父母封印了的话吧?”她几乎都要笑出声了,如果他真的这么说,那可是...太套路了。
“你说的没错。”末炎脸色一僵。但声音并没有感到一丝不堪,而是娓娓道来:“如你所说,你的力量确实是被封印了,你没能够破开封印解封,又怎会感受到区别?这种封印比较特别,它并非是后人强行施加的,而是神祇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自身力量时,神祇与普通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暴露气息,对于神祇来说是十分危险的,而且有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神祇天生会带有一个封印,这个封印会存在于身体表面,有助于气息不外泄,也就是说,在你没有破开这个封印之前,你看起来与普通人毫无区别。至于出生的那一刻,由于新生命诞生,万灵汇聚,你体内的能量会冲破封印一瞬,导致你的花神气息外泄,万花竞放。”
“那我手臂上的这个印,不,胎记0...”
“你猜的没有错,它,便是那个封印。”
末炎感觉受到了当头一棒,原来,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么...
声音继续自顾自地解说了下去:“云空冥的能力我不了解,也无从得知。但至于你,从各个方面看来,你都是花神转世无疑了。你拥有的红莲魔法,与花有关,在花越多的地方能够施展的越强。你...”
末炎越听越心惊。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这么多,这真的...是好事么?以她现在的身份,可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