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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境?现实?

“苏醒吧,沉睡的红莲公主。”

......

末炎独自一人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苏醒?沉睡?红莲公主?

末炎空白的大脑中闪过几个字眼,她感觉到头部涨涨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你是谁?”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大声喊道。悠扬的回声一波又一波地扩散开。

这里很空旷,但是四周必然会有高高的障碍物,或许是类似于自己那日布置的结界一样的东西。末炎立刻判断道。

声音静默了几秒钟,转而道:“那么,你,又是谁呢?”尾音轻轻挑起,有一丝蛊惑的味道。

我...是谁呢?末炎的大脑瞬间空了一下,紧接着陷入沉沉的思索之中。

她确信她知道答案,但她想不起来。

她...到底是谁呢?

“唔...”末炎忽的大脑一阵抽痛,仿佛触碰到了一个极为敏感的地方,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全身抽搐着似要晕厥过去。

黑夜中的声音似也有些惊奇:“竟然...”

然而不及末炎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便感到眼睛有些刺痛,面前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

离开!离开这里!末炎心中的声音大声呼喊着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她向着光亮的方向伸出了胳膊。

而令她惊奇的是,眼前的光亮一点点变大,与黑夜交接的地方黑暗不断消融,她脑袋的疼痛感也越来越清,最后竟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揉揉眼,末炎警惕地看着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金碧辉煌的皇宫,尊贵如神祇的一对中年男女正站在她面前。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面前二人眉毛紧蹙,显然是在忧虑着什么,她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您,您好?”

然而面前二人却对她半点反应都没有,男人直接无视掉了她开口道:“阿芜...如果...你懂的,带,带这孩子走吧。”男人沉重的声音让末炎也受到了些感染,但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在不自主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个奇怪而神秘的地方,且又没有人出来同她解释清楚,她不相信这是善意的。她从小沦落教坊司,受到的教育便是,面对眼前的一切,不论熟知又或未知,都不能放下心中的警戒。

她又一次环顾了四周之后,小小的迈开了步子,见面前之人仍是没有反应,便藏到了一个比较粗的柱子后面。斜斜的阴影刚好能够遮住末炎娇小的身躯。这样即使那两人回过神来也看不到她了。

末炎身子虽然藏了起来,锐利的双眸却是盯着外面人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女子怔了一下,反问道:“那王上呢?”

男子漆黑地眼瞳中迸发出耀眼光芒:“孤自然要在王宫里与敌军誓死奋战到最后一刻。”

只见女子忽然摘下了头上极为华丽的凤冠,轻轻地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咯噔”的沉重声响让末炎了解到了它的连城价值,不由得暗暗咂舌。

“王,臣妾生时既能有幸伴王左右,死后自也当与王形影不离。若要臣妾抛下王带女儿独自离开,除非...废了臣妾,臣妾谨遵王命。”女子声声决绝,是末炎从未见过又莫名熟悉的。

男子微微有些动容,眼眸中闪过一丝悔恨:“阿芜...孤...孤对不起你...”若他们能扛过这一劫,他定要为他的阿芜废去三宫六院,与她一人白头偕老。当然,这是...在他们能够度过这一劫的前提下,而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绝无可能。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让她抛下一切逃走的话来了。

女子刚要开口却被一个急急冲进殿内的人打断了:“禀报王,大,大事不好了!”

即便面对可能是覆灭的巨大噩耗,那被称为“王”的男子仍沉着气,镇静地出声询问:“何事?你且歇口气慢慢道来。”

那前来传急报的人似是也发现了自己这般莽撞着实不妥,忙跪下行礼:“属下参见王上,王后娘娘。”

到这时末炎也大体明白了一切。刚才站在她眼前的男子便是这个国度的王,女子便是他的妻子,王后。这个国度显然面临着外敌入侵的灭国危险,这名前来报信的男子应该就是从战场上赶来的士兵。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士兵说出来的话还是加重了殿内的沉重气氛:“战场急报,我族十万军队全军覆没,兰将军以身殉国,太子...受了重伤,军医说,怕是,怕是救不活了..”

女子身体猛的一晃,险些昏倒,是,她从这场战役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儿子牺牲的准备,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疼痛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感受过后能够无动于衷?

男子脸上也显出了几大的悲痛,但他还没有失态,只是对着殿内众人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各式各样的指令。完了一脸严肃地看着女子:“我们的昇儿...那是我寄予厚望的长子,孤知道你难过,你甚至想陪着他去了,但是阿芜,你想想你的另一个孩子,她已经没有了哥哥,她不能再没有母亲啊!”

女子听到长子名字的时候全身一颤,险些昏厥了过去,但是对于另一个孩子的爱使她勉勉强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她一脸悲痛欲绝地看着丈夫,她这时不是一名母仪天下的王后,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即将失去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的母亲,她对着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昇儿,昇儿...”

“急报!急报!”又是一名士兵不经通报就闯进了大殿,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男子面前,无视掉男子极为难看地脸色,颤颤巍巍地说道:“王、王上,敌军攻入帝都了,二,二王子被敌军乱箭射杀,三王子带领五千骑兵在城墙上迎战...”

“哐叽!”巨大的撞击声音吓了在场众人一大跳,只见男子脸色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砸下一个茶具后怒斥:“简直胡闹!!谁准他迎战的!叫他给孤滚回来!”

士兵颤抖着声音答道:“三、三王子叫属下给王上带话说,既然太子哥哥和二哥哥都能够以身殉国,那他也可以做到!他,他绝对不会做一个逃兵!”

男子脸色气得铁青,他一共就这么三个儿子,他们,他们这是想让他绝后?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背过气去。缓了一小会儿后,他对着王后严厉地道:“王后,你现在带着公主离开!这是命令!”他死死咬住了“命令”二字。他很感动王后原意与他同生共死的心,但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们代表的都不是自己,他们要为这个国负责。那个新出生尚未取名的女孩,极有可能便是他们这个国家最后的血脉了,她必须被送走,被安全地送走。

“王上...”王后哀求地看着她,她并不是不想陪自己的女儿离开。那是自己新出生尚未满月的女儿啊,她抱在手中还没有几天呢,她还没有给她她应该得到的宠爱,她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给她取...

忽然,她好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对着门口的护卫喊道:“快去召云空冥那孩子来太极殿!”

男子仿佛也已经猜出了她要干什么,瞪大了眼睛,斥责的声音即将出口了,却不知为何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是阴沉着一张脸跌坐在龙椅上任由他的王后处理这一切。

云空冥听到王后传他来太极殿的消息时也怔了一会儿。但他素日里与太子的关系甚好,如今想来是王后收到了太子命不久矣的消息,悲痛至极叫他前去也是合情合理。他理了理腹中劝说王后节哀的话便动身去了太极殿。

然而到了太极殿,殿内的情形与他想象的却有些不同。王上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王后焦急的扭着帕子,看到他来,急忙迎了上去:“空冥,如今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本宫要交给你来做,不知你可愿意?”

云空冥本是想开口询问的,毕竟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奇怪,但看着面前这位一向待他甚好的女人憔悴不已的面庞,听着她焦急的语气不由得下意识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王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微笑,她挥了挥手,便有一个人奶嬷嬷抱着一个女婴上前来。

云空冥看着面前的女婴,有些不明所以,他如果没有认错的话,眼前的女婴应当就是王后新诞下的那位还未满月的小公主,那么这是...?

王后却没有时间同他多作解释了,便直截道:“这是公主殿下,本宫如今要你做的便是在待会儿敌军攻入皇宫内之前,带着她离开。”

云空冥接过了奶嬷嬷手中的襁褓,脑子里还有些茫然。攻入王宫?这么说,他们已经放弃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最尊贵的男人,他必须要他的话才能答应这件事。

男子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口力气,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句:“王后的话便是我的话,现在,立刻,带她离开。”

云空冥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襁褓。他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却还是开口确认:“王上王后是想要臣护送公主逃...离开?”

那个逃字如此刺耳,但夫妻都将它忽视了去。王后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本宫要你答应,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用你的性命来保证公主的安危,如果公主有危险,你必须死在公主前面,你可能做到?”

云空冥下意识地一愣,这个条件可以称得上过分了。他是已经被认可的下一任国师,并不是公主的侍卫,他并没有义务这样做,但看到手中粉嫩嫩的小人儿,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我能做到。”

王后长嘘了一口气,跌坐到了凤椅上:“那便好,快带公主离开!”她声音嘶哑地吼出了最后一个词。

云空冥抱着手中小小的,但仿佛有千斤重的襁褓,走到了殿的偏门正要离开,忽然又退了回来,对着王和王后道:“请王上和王后先给公主殿下赐个名罢。”

王后一愣,接着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丈夫。王上沉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云空冥觉得他们都要拒绝了的时候,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就叫她...末炎罢。”

听到这里,末炎浑身一抽搐,脑海一阵空白,瘫软地躺倒在了地上。但剧情还在进行着。

末炎...末世之炎么?云空冥看向手中还在香甜地做着梦的小人儿,抿了抿唇。然而时间却容不得他再做停留了,他抱着稚嫩的末炎看了自己的家园最后一眼,便永远地离开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末炎...末世之炎,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被决定了,她是,已经覆灭国度最后的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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