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月寒,行人尽去,金秋园热闹不复,阑珊灯火之间,突有凡尘顿入仙宫之感。
“嗯,突然发现这里还挺漂亮。”
陈北雪口中啧啧有声,声音很大有些粗鲁,着实破坏此间的景色。
有车从远处而来,拖车的马高俊白亮,与驾车的老黄对比鲜明。
“走吧,回家了。”
陈北雪先一步上车,招呼着李夜。
来时有人送,回时又有人接,李夜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不免感叹世人追逐名利果然有其道理。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皇宫红墙之上,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莫云亭进宫去了。
直到日上正空,他才在走出宫门。
认罪自是不需要这么久的,也不知他除了这件事以外,还同皇帝商议了什么。
但看他的面色带着些许喜悦,应是在某些事情上得到了承诺。
莫云亭离开皇宫,往朱雀街快步而去,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而这时,李夜同样在接待客人。
这位客人的身份特殊,至少对李夜而言很特殊。
这是岳灵宗的那位长老,王舒望。
为此,他特意和沐山雨请了一天假。
金海酒楼的一个雅间之内,李夜坐在王舒望对面,他不知道对方为何选了这个地方。
看到两人前来,张金海有些莫名的激动,招呼伙计,茶水鲜果一应俱全。
等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王舒望马上说道:“岳灵宗三长老王舒望,见过少宗主。”
他站起身,向李夜弓腰请示。
凭借地位,李夜是不用起身的,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将王舒望扶起坐下。
他说道:“长老不必多礼,不知我外公身体可还安好?”
王舒望微笑道:“宗主闭关静修多年,早已恢复如初,只是一直很想念少宗主,待我回宗禀报昨晚之事,想来宗主大人会很高兴的。”
“还请长老回去以后代我向外公问安,我未能回宗探望,还望外公不要怪罪。”
“少宗主多虑了,不过昨夜之后,京都已经有人开始关注到您了,少宗主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谢过王长老告知。”
这时王舒望突然微笑起来,他说道:“另外还有一事也是关于少宗主您的,宗主大人知晓您修行的难处,早年便作了安排,但少宗主当时年幼,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经过您的同意。”
“什么安排?”
李夜感到意外之喜,修炼破境一直是他最大的问题,如今有了办法他自然很感兴趣。
王舒望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不便与少宗主细说,相助之人自会前来接触您的。”
“那就谢过王长老告知了。”
“少宗主言重了。”
王舒望继续说道:“容属下冒昧,少宗主年少有为,不知可有心仪女子?”
话风突然转变,李夜再如何冷静,此时也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未曾想过这些。”
王舒望对李夜的反应哈哈大笑,说道:“人之常情,少宗主何须害羞,既然没有,那以后就更好办了。”
李夜猜到了,问道:“莫非那帮我之人是位女子?”
王舒望一脸神秘地看着李夜说道:“而且年岁与您相仿,容貌更是天仙之姿。当然,若是少宗主将来另有良缘,也不必多虑,她的任务只是帮你渡过修行劫难而已。”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李夜不能肯定,他一直遵从本心,寻求伴侣之事他从前并未想过,至少在他的想法中,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王舒望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了一下门口,说道:“那便不说了吧,我也该带着岳灵宗的弟子们回去了。少宗主若有事,可以找张金海,他是宗门执事堂之人,多年来一直安插在京都,虽然不能保证宗门所有人都很忠心,但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李夜很诧异,但随即就释然了。
金海酒楼门前,张金海送走了王舒望,转过头看向一脸思索之情的李夜。
他搓着手,拘谨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少宗主莫要怪罪,属下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当时的命令要我暗中保护您,不能暴露。”
李夜问道:“刘七是不是你杀的?”
“正是属下。”
张金海此时有些紧张。
李夜这么问,难道是因为他做错了,不应该杀刘七?
还好,李夜说道:“挺好的,省去了我一些麻烦。”
张金海松了一口气,说道:“谢少宗主夸奖。”
然后他又问道:“少宗主,听说您毁坏了九符塔,想来赔偿数额不小,属下可以帮您解决这笔赔偿的。”
李夜思考了一下,嘴角翘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充满坏意的笑容较李夜的性格而言,很是违和。
他说道:“不必,有个人应该会帮我的。”
……
景南侯府,庄严的大堂中,莫云亭满脸愤怒地坐在主位之上。
这样是对主家极为尊重的行为,但站在堂侧的景南侯毕庸却不敢有任何言语,只能瞪了一眼他的独子毕方庭。
毕方庭此刻极为憋屈,莫云亭上门问罪,毕庸虽是贵为侯爵,但面这种大宗派长老级别的人物,也是不敢顶撞对方。
莫云亭一掌拍下,杯盏震起,茶水飞溅,桌面更是多了数道裂纹。
他大声说道:“老夫今日前来便是要讨个说法,毕方庭,昨夜你是否故意坑害于我?”
毕方庭战战兢兢地说道:“还请长老恕罪,我并非刻意,谁知那李夜居然如此善于隐藏,骗过了所有人。我的计划尽数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李夜城府实在太深了。”
昨夜毕方庭找到他提供了诸多计划,双方一拍即合。
莫云亭想的便是打压神谕学院,扬天南宗之名。
毕方庭则是想谋害李夜,用以报复这对师兄弟。
据毕方庭的原话则是李夜是周典师弟,但却是废物一个,不堪大用。
莫云亭听此难免心动,若说怎么样突显天南宗的强大,那只能是踩在大名鼎鼎的人头上,或者是与其相似之人。
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但事与愿违,李夜居然会那般强悍,比其师兄更是过犹而无不及。
计划失败并无大碍,最后那个仆从带来的消息,才是莫云亭最为愤怒之事。
莫云亭自然相信三公主是作弊的,但当众说出来的人是他,最后所有的罪责都落到了他的头上,更是被李夜逼得抬不起头。
他认为毕方庭是在嫁祸于他,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番场面。
莫云亭冷哼道:“调查不清,以致我宗声誉受损,我相信你们也不想天南宗执事堂亲自登门拜访。”
两父子惊起抬头,天南宗行事果断,世人都有所耳闻,更有无数范例在前。
这该如何是好?
毕庸声音颤抖地说道:“此事因吾儿所起,还望莫长老回宗之后帮忙开解,长老若有何需要,在下绝不推辞。”
莫云亭表情缓和下来,低声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明年有何等重要之事,我也知道景南侯大人所职何责,所以……不用我多说了吧?该如何做自己掂量掂量。”
毕庸当然知道,但事关重大,他如何不能犹豫。
他狠厉地看了一眼毕方庭,陷入两难境地。
半晌,毕庸闭上眼睛,低着头,语气绝望地说道:“在下定会不遗余力!”
他毕竟只有一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