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远处那忽明忽暗的灯火,现在也渐渐出现在眼前。隐隐约约听到了狗叫声。梁叔在前面步履沉重地牵着马,此时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丁小姐看着熟睡的孩子,也舒了一口气。
“驾,驾”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梁叔心里一紧,赶紧拉着马向山里的一侧靠近。
“咣啷”一阵急促的碰撞声惊飞林中早栖的鸟儿,两辆车向山下滚去。伴随着车辆的滚落是人们的尖叫声,马绝望的嘶鸣声。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一切才归于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小姐耳畔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她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开。可是实在太无力了,在多次的努力下,终于睁开了一道缝。天已经大亮了。她一激灵,孩子,我的两个孩子呢?顾不得全身疼痛难忍。艰难的抬起身体,双腿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起来了。这时,她才发现,摔下来的地方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向下一望,深不见底。就这样她还是勉强支撑艰难地爬着。“宝宝,宝宝,你们在哪呀?”那撕心裂肺的呼叫声让整个大山震颤。让山中欢唱的鸟儿也闭口聆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支离破碎的马车。那不就是自己和孩子坐的那辆吗?孩子呢?也该在它附近呀?
灾难来临时,她两手紧紧搂着两个孩子。怎奈车辆在下坠的过程中,又几次撞上山岩。自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竹篮完好无损的倒在马车旁。
再远一点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来他就是肇事者。此时昏睡的状态,身上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梁叔呢?两个孩子呢?
“小姐!”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丁小姐艰难的转过头。梁叔头朝下趴在自己十几米远的山崖上,头上正在流血,血水顺着半干的头发一滴一滴的溅到地上。他想抬脚站起来,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丁小姐,看她向自己蹒跚而行。
“小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不要管我,快找孩子!”梁叔痛哭流涕看丁小姐向自己的地方爬来,大声喊道。
丁小姐仍然向梁叔受伤的地方挪动着。梁叔见丁小姐执意要救自己,也无计可施,抓住身边的一棵小树,向前挪动。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丁小姐终于挪到梁叔跟前,顾不得全身疼痛,也顾不得擦拭一下满身泥水,撕下身上已经破碎的衣裳,给梁叔包扎了伤口。
“我究竟做了什么呀?为了500两银子,竟然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姐,她是如此善良,还帮我这老骨头包扎伤口。”梁叔低头喃喃自语,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我在哪?好痛!”这时那个陌生男也醒了。试探性地想要坐起来。哪里坐的起来。一连试了几次,无奈失望的又躺下了。
“哇”婴儿那响亮的哭声在清晨的山间异常清晰。
“梁叔,你听!”丁小姐惊喜不已,立刻循着哭声爬去。梁叔也欣慰的笑了,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可能是孩子又小又轻,此处山中又有许多茂密的树木。丁小姐把孩子抱起之后,亲了又亲。打开包裹孩子的小被,到处检查孩子身体是否有受伤的地方,幸好,连一处划伤都没有。
丁小姐把孩子放到挪近的梁叔面前。
“我再去找另一个孩子,梁叔,你伤重,不要再动了!看好她就行了”说着就向远处爬去。
“我一定会看好她的,小姐!”
梁叔看着襁褓中那弱小无助的婴儿。
“找到另一个孩子时,我就向小姐坦白一切。”梁叔悔恨不已,同时也为找到孩子而欣慰。
“怎么没人来看我呀?我可被你们害惨了!”陌生男子可怜的叫着。
梁叔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他身穿一身捕头的衣服。看起来身手不凡,一脸诚恳。
“宝宝,宝宝”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哭声从不远处传来。梁叔心在滴血。要不是还有个孩子在这,他一定要跳下去了。
梁叔的腿拖在地上,钻心疼。好像是骨折了。他爬到那个陌生男子跟前,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站起来。可是男子刚一用力,就大叫“疼啊!疼啊!”脸上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我可能腰断了!”男子伤心欲绝。
“不可能的!可能是扭伤了!”梁叔肯定的说。
两个伤员无力地仰望天空。
这时丁小姐的呼唤声已远了很多,只能隐约听到一些。
梁叔一想到因自己的过错,而惹出的祸患,立刻抬起上半身,对躺着的陌生男子说。
“你帮我把这个婴儿看一下,我去找另一个。”说着又把婴儿的身世简单交待了一下。就把婴儿放到他的身边,自己向远方寻去。
在这陡峭的悬崖绝壁上,又能有多少寻人的地方呢?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地方了。看到丁小姐正往悬崖下一步一步挪动。
“小姐,不要下去,太危险了!”
“我一定要找到另一个孩子。”丁小姐的脸上,身上全是血口子。
“另一个我去找,那个孩子也需要你呀!”
丁小姐此时才如梦初醒,那个孩子也需要自己,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想到另一个不知所终的孩子,悲愤交加,几乎昏厥。
梁叔向悬崖边上爬去,丁小姐看到了惊叫道:“梁叔,不要下去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可能活了。你有个三长两短,梁婶他们怎么活呀?”
“小姐,没事的,我一定去要小姑娘找到。”
“不!”
梁叔继续向前。
“不!不!梁叔!”丁小姐扑上去,拉住了一脚跨出悬崖的梁叔。
梁叔使劲推着,无奈丁小姐死死抱住了。
“小姐,我对不起你呀!”梁叔老泪纵横。
“梁叔,不怪你!”
“小姐,你打我,你骂我吧!让我去死吧!”
“梁叔,这就是命!掉下悬崖是她自己的命呀!”
梁叔这才知道丁小姐以为孩子掉下去的事情。
梁叔跪在地上,把她婆婆如何安排人害死他丈夫,逼走她们娘仨的事全说了出来,以及让他在路上杀害她们娘仨,好让自己儿子霸占全部财产等事都说了。只是在路上不忍心伤害她们,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了。
丁小姐本来报着丈夫活着的希望,一定能等到他回来接她们娘仨。当听梁叔讲到已经被害的确切消息时,一下子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再加上劳累,饥饿一齐拥来,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怎能承受得起?
梁叔一看丁小姐昏迷,连忙摇晃“小姐,小姐,你醒醒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次醒来。此时,孩子就躺在她的身边。梁叔和陌生男子趟在不远处。身边有几个野果,还有一些野菜。丁小姐直挺挺的仰卧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眼泪像无声的泉水一样涌出来,滴滴答答打湿了两边的地面。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孩子也许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也可能为失去父亲而悲伤,此时“哇哇”哭了起来。声音绵弱无力。梁叔立刻拽着一根小树枝,艰难地站起来,歪歪扭扭的向婴儿这儿走来。俯下身子,抱起孩子,用手指轻轻沾了点水,放到孩子的小嘴里。孩子也许是饿的太久的原故,轻轻吮吸着那一滴滴水,发出欢快的“嗯嗯啊啊”声。
梁叔看到丁小姐双眼定定的,呆滞的目光投向不知何方。怕她想不开,出什么事,就轻声叫道:“小姐,小姐,你可不要有三长两短呀,那让孩子怎么活呀,小姐,你看孩子饿了。你也起来吃点东西吧!”连唤几声,丁小姐才有点意识。
“谢谢你,梁叔!为了孩子,我会好好活着的。”说着抬起虚弱的身子,把孩子抱在怀中。
陌生男子此时也双手扶腰,一步一步挪到这儿:“我说这位小姐啊!你也不要再怪老梁了,你昏迷这段时间,他已经用藤蔓缠绕着身体,到悬崖下方找过了。你看,就找到那个篮子,还有一块布,就那个。”说着顺手指向前方。丁小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个一模一样的竹篮,一块破碎的布放在一个有点变型的篮子里。
丁小姐不看还好,一看见这两样,立刻扑了过去,把篮子搂在怀里,紧紧地攥着那块布。失声痛哭起来。
“你不要再哭了,也许被什么人拾去了,也是可能的。我们上去到附近村庄问问。”陌生男子怕引起丁小姐伤心,故意这样说。
其实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肯定有野兽,那可怜的孩子,未满两月,在这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陌生男子接着说:“鄙人姓韩,单名一个琪字,因来山中办件案子,天晚,走的急,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韩某深表痛心。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上去,现在已过午后,林中危险重重,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梁叔把藤蔓缠绕的绳子拖了过来,拼命向上甩,由于力量不足,怎么也甩不上去。在韩琪的帮助下终于成功的挂在一棵大树上了。他们使劲拉了拉,觉得能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韩琪先上去。韩琪到底年轻力壮,在受伤的情况下还是爬上去了。
这次丁小姐抱着孩子,梁叔把绳子系在丁小姐腰上,韩琪在上面用力的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丁小姐娘俩拉上去了。
梁叔没等韩琪把绳子扔下来,已站在悬崖边上,向丁小姐跪下磕了三个头。丁小姐叫道:梁叔快上来”
“小姐,我已请韩捕头送你回去了,我对不起你们,我要留在这儿陪小小姐了,如果看见我的家人请你告诉他们,我做错事了,对不起他们,让他们清清白白做人!”说着向悬崖下跳去。
“不要啊!梁叔……”丁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